那郎君喜道:“我?娘子不信,我?就说到小娘子你这来?指定不出错,我?在小娘子你这撕,我?信你的手艺,我?们粗手粗脚的,等会儿把门给撕烂了。”
林秀水笑笑,她手稳又准,后?头淋完,转而撕前?头的,撕得干干净净,纵是有一点带胶痕的,她都会用布泡在热水里,盖上,一点点擦到反光。
那郎君感慨于?她的细致,说三文钱不值当,林秀水给他搭把手,让他能把门放到独轮车的车架上,确定稳固后?才道:“三文钱也是你们辛苦赚的,不能叫郎君你下力气,赶这么老远过来?,还要看我?糊弄了事。”
“下回有事只?管来?找我?,慢些着走,这路上有石子。”
林秀水送他到路口,见有两三个娘子搭伙走来?,朝她招手,便又走了几步上前?。
“阿俏,这么早就有开门生意了,真不得了,”一个娘子笑盈盈地说,又扯着领抹处叫林秀水瞧,“上回你说用粗盐磨细盐去焦痕,我?原还有几分不信,照你说的试了试,等日头晒透了,真没?了。”
“我?这是还谢礼来?了,诺,这是我?自己绕的蚕丝,我?特意煮过了,你拿去用。”
“还有我?的,本想找你补补,你非说我?那簪子是小毛病,给我?挑一挑,补一圈就成,不收我?钱,我?也拿蚕线来?还你。”
林秀水真心觉得这些都是顺手的事,压根不值得来?还礼,又架不住人家塞过来?,只?好说:“那下回衣裳有问题来?找我?,不收钱的。”
那三个娘子说完话也不走,相互推推,有个娘子说:“阿俏,你叫我?们在旁边坐着瞧瞧呗,我?们保证不打搅到你。”
“只?是那回那看你补灯笼,怪有意思的,这手一上一下地翻动,那灯笼就补好了,前?头我?们憋着气瞧的,后?头那一补好,我?就觉得心里头多畅快都不知道,回去连睡前?也在想你那手艺。”
林秀水听了不免好笑,“娘子们要想来?瞧,自己带了凳子过来?坐,不过我?也不是日日有织补活计的。”
她其实还是不懂这几个娘子,她们想看的是她这个独一份的手艺,不管补什么,她们都稀罕。
所以从这日早上起,林秀水缝补东西有了看众,每次补完就会拍手叫好的那种。
而林秀水被?人盯着缝补,压根没?有一点压力和不自在,她生怕别人看不见她日夜苦练的手艺。
手艺不当众给人瞧,那便犹如“锦衣夜行”,她做不到,她要有锦衣,恨不得敞着走。
当然到林秀水这里当看众的,也根本没?有失望的时候,就算送来?补的东西实在普通,经林秀水的嘴巴一讲一说,经由她的手一动一补,比看南瓦子的路岐人喷火药都要来?得舒坦。
就好比补这个纱橱。
既刚起早给门除胶,这大早上的,又有人不费艰辛,把自家的纱橱运过来?,让她补一补。
林秀水晃了晃那橱门,很老旧了,底下榫卯相接的地方?也不大牢固,倒是那纱刷得很干净,上头有十来?处明显的裂痕,纱抽丝了。
临安从唐朝起就有了纱,到了这会儿,纱的种类更多,林秀水在成衣铺里摸过,有素纱、天?净纱种种,这橱柜用的便是素纱。
后?头看的娘子说:“我?晓得,是不是要织补?”
林秀水笑笑,走回去找针,她回了句,“差不多,我?管这叫加纱。”
那来?补纱橱的老丈原本还不信儿子的话,一听林秀水胸有成竹的语气,看她那架势,不免觉得有看头,也凑过去瞧。
林秀水先把橱门拆下来?,用布擦擦边角,平放在自己的宽桌板上,正常从底下取原线,但这次取完线,需将线穿过孔眼很小的纱里,补上这七八处抽出来?的丝。
一是考验眼力,要是上下穿错行,又得抽出大半来?,二是手稳,手不稳,粗针一偏,在纱布会留个大孔眼,很麻烦。
林秀水晃了晃手,擦干手心里的汗,将左手贴在纱布底下,右手穿针带线,让针极为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