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重重殿宇楼阁,玄离来到藏在帝宫深处,一座华美异常、窗户皆被封死的宫殿。
大殿的地面还残余着招魂大阵的痕迹,百余年累次浇灌的心头血一层又一层,化作锈黑色泽。
宫殿内有一方玉池。
玉池内蓄满了水,内壁刻满晦涩古老的文字,殷红亮光流转,映得水液呈现?奇异的淡红色。
一道苍老身影站在玉池旁,见他来了,奉上一枚血红丹药。
玄离神情冷然,捏起递向口中。
“尊上!”秦老忽的攥住他的手腕,面色变了又变,终是?忍不住道,“先?前所为,还有转圜余地,此丹吞下,就再无后路可退了。老朽望您三思。”
玉池中的水似有生命,缓缓流动。
玄离无甚情绪笑了声,拂落了秦老的手。
“后路?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有人步步算计,将算盘打到他头上。可惜,他从来没有成人之美的好心。
血红丹药送入口中,玄离面无表情咽下,一步踏入淡红池水。
镌刻的殷红文字刹那?间活了过来,化作了似实似虚的丝线,一寸寸攀附玄离的衣角,刺入衣袍下的肌理。
天?穹之上,半圆的月逐渐西沉。
浓黑夜幕转为黛蓝,又渐渐天?光大亮。
楚悠睡得极不安稳。
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盘桓,意识茫茫飘着,落不到实处。
勉力挣扎着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摸向枕边。
一只手适时握住了她。
掌温灼热,将她微凉的指尖捂暖。
“玄离……”楚悠艰难撑开眼皮,视线朦朦胧胧。
还不等这一眼看清楚,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心,将她按在了胸膛上。
同样很暖,暖得发烫。
“你去哪了,为什么身上好烫?”
薄唇落在她的发顶,他声音轻缓,难掩倦意:“嘘,陪我睡会。”
睡醒一觉后,玄离的体温不仅没降,反而愈发烫。
触碰久了甚至会灼手。
但?他本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
面对?楚悠的逼问,他面含浅笑:“要应付吞月之日,要付出些代价。”
至于?是?什么代价,他没有明说。
只告诉她,应付一个吞月之日,还不至于?付出性命。
没有时间留给楚悠细究。
吞月异象提前两日到来,天?穹划过无数流光,十四洲千里阵点亮成庞大的网。
十四洲各洲修者、极西十二城城主、以及魔卫禁军齐聚在衔云海外。
放眼望去,聚在地面与半空的人似黑压压云层。
南境外持续百余年的雷劫终于?散去。
以方修永为首,蛰伏繁衍了百余年的世家?修者们似另一片黑云,覆盖在南境上空。
天?幕万里无云,悬挂的皎月好似被巨口吞噬,刹那?消失在众人眼前。
天?地间陷入极致的浓黑。
下一刻,布在衔云海上的勾连杀阵瞬间亮起,映亮了半边夜幕。
玄离与方修永隔着海域遥遥对?望。
苍白修长?的手于?虚空一握,在他错愕的神情中,拔出那?柄曾经由无数世家?修者血肉浇筑而成的血剑。
恐怖威压毫无保留放出,翻涌的海面倏地寂静。
菩提珠静静贴在腕间,他毫无征兆地挥出一剑。
数百丈高的巨浪滔天?而起,似庞然巨兽刹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