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殿试到放榜时间有十日, 阅卷官都读得疲倦, 如今短短三日, 他们对卷面的要求, 自然越高。
一个阅卷官展开其中一封, 只觉那字风骨峻峭,转圜之处,笔锋沉稳,端是一手不可多得的好字。
不过, 字再好,也得内容切得中。
那阅卷官读下去, 读着读着,他忽然站了起来。
上面的主考官抬眼看他, 他又缓缓坐下。
很快,主考官礼部尚书和翰林学士,便知那阅卷官为何激动。
同一封答卷, 两位阅卷官都不知彼此看法,但给了同样极好的评价。
隔日早上, 议定名次时,它所得阅卷官票数最多,众人有意推它为榜首。
只是, 卷子虽写得好,但此人……尚书揭开糊名:盛京籍贯,陆挚。
此子乃今科解元、会元, 若点为状元,当是三元及第。
只是,三元及第不是他们能钦点的。
出于多重考虑,又听说皇帝认为此子生相不错,几个主考官便将他的卷子,排在第三,探花的名位。
傍晚,主考官将前十名的卷子,呈送御前。
皇帝自登基以来,经历了十几次科举,他早已习惯了,先从第一名看,点点头。
历来能被推举为状元者,自不会差。
只读到第三名时,皇帝皱眉,说:“这卷子,为何只排第三?”
礼部尚书回:“回禀陛下,此子乃陆挚,已夺得解元、会元。”
皇帝反应过来:“那个‘梨解元’也是他?”
尚书:“正是。”
陆挚才华满溢,文采斐然,见解独到,若真想钦点他为状元,成为本朝第三位三元及第的状元,也不是不行。
可上一位三元及第的,便是皇帝的恩师,冯相。
当年,冯相殚精竭虑,病逝于衙署内,皇帝哭归哭,却等不及他下葬,令他满门抄斩。
这也是主考官不敢点他为状元的缘故。
这段往事,便是过去二十五年,恐也难以磨灭。
皇帝拿着卷子,目光渐渐陷入回忆,久久不语。
这一晚,皇宫大殿烛灯未曾灭过。
…
城南梨树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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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便是一年,雪白的梨花一簇簇,一蓬蓬,高高挂在枝头,被阳光照出清新的白。
小院子,陆挚坐在窗下,桌上摊开的纸张上,画了一整张梨花。
连着几日,他每天醒来便画画,因为这几年,他很少能有连贯的时间、心情,去认真勾勒笔下事物。
如今他难免不习惯,绘画便同学习,久未涉足,容易荒疏。
终于大体成稿,他挽着袖子,抬眼看向窗外。
院子里,云芹和何桂娥、何玉娘坐在石桌处,一边缝小孩的大红蝠纹肚兜。
花纹是何玉娘绣的。
如今何玉娘脑子不再混沌,讲话清楚,过去的事,也记起了七八成。
不过,她性格里有点孩子气,若要拿现在和从前糊涂的时候比,没到天翻地覆的程度。
比如此刻,她一边缝,一边对云芹说:“其实你绣的也不错。”
云芹难得遇知音:“我也觉得。”
一旁,何桂娥欲言又止,一时分不清何玉娘到底清醒没。
缝衣裳剩了点碎布,碎步缠上铁线当羽毛,何玉娘便去屋内,拿出一枚铜钱压着底部,并一些铁片。
不一会儿,搓出一个毽子。
她用脚踝踢了一下,“嗒”的一声,毽子飞起,云芹“哇”了声,坐着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