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明听她打趣,不由笑道:“哎呦,那岂不是珠子与账册齐飞,真账假账乱成一团了么。”
两人是故交,又是共同在官场谋划过的老熟人,说话从不藏着掖着,风檀听他无所顾忌,接下话茬,道:“官场贪墨横行是痼疾,没个好的制度约束,胆大的终究不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权力场,真账假账的......他们可不怕查。”
浮屠狱甬道湿滑,空气滞重,寒意并非单纯的冷,而是一种钻进骨头缝里的阴湿。甄永明年事已高,六旬多的年纪早已不如年轻时候,他咳了几声,将话题转了回来,道:“真账假账暂且不提,苏贵妃这是一桩冤案......谁的手笔你我皆知,风大人,你若进去弄死了她,老夫可要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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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永明虽与风檀有交情,但她此行的目的太过明晃晃,他没有胆量担责。
风檀脚步停滞一瞬,转身正目对甄永明,行以拱手礼,“甄大人,你我联手扳倒高聿时,我曾许助力你登上刑部堂官之位。而今我欲邀你再次联手,改制功成后,许你内阁首辅之位,加之太师之名。”
归朝后的少年官员语气淡淡,意如汹海,猛地将甄永明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她方才说得这番话,这种承诺,唯有一人有权设置——皇帝!
甄永明眸中掩藏着的精光乍然迸射,几年不见,风檀早已不是初来帝京只为救人的七品刑科都给事中,而今她的野心与欲|望凌驾于皇权之上,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要翻崇明帝的天!
她实在是太知道怎么直戳一个官员的心窝子,他掩藏在心底最深沉的权欲被她直接翻扯而出,变成明晃晃的权益交换筹码,而她给的诱饵直逼他的命门。
内阁首辅加以当朝官僚体系最崇高、最显赫的太师官衔,古往今来从未有之。
而这也恰恰意味着,若是从此隶属风檀一派,便是与陛下为敌,与景王为敌,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甄永明并没有进行诘问,闭了闭眼,三思片刻后行以官礼,道:“老夫愿为风大人马前驱,扫平改制坎坷事。”
风檀道:“如此,便多谢甄大人了。”
甄永明不再阻拦,挥手示意狱卒拿着令牌,为风檀引路。
风檀手执灯笼走上浮屠狱第十三层,暗狱中腐朽的锁链垂落如凝固的血瀑,在青灰砖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刑架上的宫装丽人已不复光鲜模样,因为受刑疼痛,有一下没一下的发出陶翁般的悲鸣。
听到来人声响,苏贵妃艰难地抬起了头,看到风檀并不感到意外,“你现在是得意,还是快意?”
风檀却不答她的问题,看着仇人血污的脸庞眼神平静无波,道:“苏贵妃,苏梓柔,风衡道的三女儿——风梓柔。”
苏贵妃并不意外风檀查到这些,她查案的本事一绝,出了这么多事,她查不到这些才算愚蠢。
风檀继续道:“建明六十二年,风衡道酒醉后被夫人的陪嫁女设计,与其有了肌肤之亲,之后诞下一女,名唤风梓柔。婢女原以为可以借此一步登天,奈何风衡道对母女二人厌恶至极,婢女心气极高,不愿受此冷待,于是带女儿离开风府,去往抚州。之后你改名为苏梓柔,在抚州受尽冷眼,你性情同你母亲一般高傲,亦视风府为仇敌,得了崇明帝姻缘后携恨报复,致使孝贤皇后薨逝。”
苏贵妃不置可否,她满头金簪皆被行刑狱卒扯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