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孙丞从殿内出来解了他的两难之境,道:“内殿夫人传公主进去呢。”
殿内烛火昏幽,半明半昧的烛光落在萧殷时沉睡的脸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英挺的五官轮廓。相书有云:人的睡相最能看出人的心地。萧殷时昏迷时仍有种内敛的深沉之感,没半点书生儒雅之感,可见心机之重。
这却是萧轹灵钟情的模样,她看着萧殷时洇出鲜血的肩胛骨,对着旁侧为他擦身的班骅芸见了个礼,关切问道:“二哥烧可退了?”
“退了,”班骅芸收拾妥当,放下帷幔起身,用干净抹布擦了擦手,道,“你今日来得巧,我方才听孙丞说立后诏书已给了你,正想去找你呢。”
萧轹灵扶着她的手走出内殿,两人坐上外殿的黄花梨木椅,她柔声问道:“可是......又要劝我不要嫁给他?”
班骅芸点头,握着萧轹灵的手指,道:“轹灵,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别嫌我烦,就当我是苦口婆心吧。我有一言要问,你想要嫁他,是为皇后之位,还是因为喜欢他?”
空旷明黄大殿中铜铸滴漏声接连响起,萧轹灵安静几息后,道:“我要做皇后,是因为这个位子,也是因为他这个人。我是父兄敛权夺利的棋子,内政不稳,要我和亲;外邦来犯,还要我和亲,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在他们眼中,嫁出去才是养我一场的最大价值。他们大概永远都想不到,翻覆了他们皇权的会是我。权利实在是个好东西,他们要得,我也要得。”
对着班骅芸复杂的眼神,萧轹灵勾了勾唇角,带出点属于她真性情的不以为意来,“您不必这样看着我,皇后之位我要,他的人我既要不起,在他身边呆着做个木偶人也没关系。”
“可你不是木偶人!”班骅芸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模样陡然提高了音量,闭了闭眼后,缓缓道,“你心生嫉恨,杀了风先生对吗?”
萧轹灵猛然脱离她的手指,倏然站起身来,眼睛闪烁几番后道:“您是如何知道的?”
班骅芸看着她的反应,便知沉诗毅所言一切非虚,痛心疾首道:“你糊涂!你既知女子在这世道艰难,便知风先生为提高女子地位做的一系列斗争,你......”
她说着说着,激荡的心绪又慢慢平静下来,恍然明白,萧轹灵是萧家人啊,萧家血脉生的都是掠夺主义者,哪管世道伦理?
班骅芸声音平淡下来,道:“那你下一步呢,是不是要杀了风姑娘?”
沉诗毅实在太了解萧轹灵了,她在十几年前无意看到过萧轹灵的残忍,知道她隐在温柔表皮之下的善于权衡、首鼠两端、忍功了得,更知道萧轹灵在近日风檀查案过程中被触及到利益后将进行的反击。
沉诗毅自觉亏欠风檀,但她并非孤身一人,她身后还有沉家军,不能以身犯险,若是事败,她得罪不起未来帝后,索性暗中递话给明事理的班骅芸。
班骅芸沉沉叹了口气,萧轹灵为了地位和男人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恶事,可她终究是她养大的孩子......她看着萧轹灵姣好的脸庞,声音里含了威严,“萧轹灵,我被你父亲囚禁十几年,这十几年,支撑我的不是远在异乡的萧殷时,而是风先生所著的《女学》《女经》《女报》,它们给了我很大的精神力量,我才知晓原来还有那样一个自由的世界,我未曾见过她,亦视她为先生。她为风檀舍命而死,你......不管是在成婚之前还是之后,若是对风檀起一点杀心,我会直接告诉萧殷时。”
这句话是警告,更是威慑。萧殷时当然知道是萧轹灵杀了风有命,但于他而言,风檀并没有受伤,他也就无所谓这件事。且就目前而言,萧轹灵对他还有用处,因此只是言辞严厉地将萧轹灵警告一遍,让她止了对风檀的杀心。
而现在境况又变,一旦风檀知晓杀了她先生的会是萧轹灵,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为风有命报仇,所以即便有萧殷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