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檀站在亭中,向着远道而来的盛洪海见了个礼,盛洪海连忙快走两步,道:“该是老奴给公主行礼才是。”
亭外小雨淅沥,竹色翠绿欲滴,亭中可以闻得到泥土特有的湿润气息,倒也算是个幽境。
“大伴瘦了些,”风檀邀他落座,两人中间隔着备好的应季瓜果,“路上饮食不合胃口么?”
盛洪海看着风檀,道:“公主才是瘦了,瞧着远不如来帝京时丰腴。”
风檀笑笑,道:“那会儿是有些胖的,现下正好。”
两人都避开了沉重的话题,盛洪海知道有些人和事是绕不开的坎,叹了口气道:“公主离京的这些年,陛下一人过得着实艰难,每年的中秋节,他都要去公主宫中坐上好半晌,特派一队锦衣卫寻找公主踪迹,探子每次来禀告都会大发雷霆,甚至他为了缓解思念之情,宠着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孩子。”
雨水滴落在竹叶上,酿成透明的小水滴,倒映着他们二人对坐的影子,风檀听完半晌后没有言语,盛洪海看着她沉静的面容,继续道:“人站在高位上,舐犊之情就显得尤其珍贵,陛下从前不知风檀就是公主,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萧大人去审公主,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那日,陛下急得吐出一大口血来。公主被掳走这些日子更是殚精竭力,时刻排兵筹谋着营救公主,陛下放下军国大事千里迢迢的来,陛下爱你之心,爱皇后之心,老奴一直看在眼里,公主就见陛下一面吧。”
风檀抿下一口清茶,道:“他真爱孝贤皇后的话,为什么会纳苏贵妃入后宫?”
盛洪海道:“孝贤皇后在世时,陛下的确曾有过纳妃笼络世家之心,但因了风有命的一颗药丸,丧失了再次为父的资格,所以之后他再未充盈过后宫。苏贵妃不过是因为先皇后过世之后,长得与皇后相像,陛下思念伊人心切,这才将人纳入宫中。”
风檀拧眉道:“先皇后?呵,这就立下新皇后了么?”
“我大晄泱泱大国,数年间没有国母实在说不过去,群臣谏言,陛下才应允之。”盛洪海回答道。
细雨敲击竹叶声中,风檀心中恨意加剧,苏贵妃倒真是赢得漂亮啊,她缓缓道:“崇明帝身为父亲,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是个好阿爹,可是大伴......我的阿娘、我的先生、与我交好的任平生和红袖阁的七位女郎,她们都因崇明帝而死,我心中有怨已结,要我踏着她们的尸骨回宫中去享受荣华富贵么?我做不到。大伴今日是来做我们父女的说客,我便直言了,我要的他不肯给,我不要的他硬塞给我,那我也不要。我们之间的矛盾重重,纠葛解不开。”
盛洪海心底叹息一声,这犟脾气跟小时候比,真是一点没变啊。
......
盛洪海下山之后,崇明帝又在山脚下等了七日,见风檀铁了心不肯下来见他,心中唏嘘难过,知道自己再耽搁不得,最后写了书信一封递到山上去,在立秋之时班师回朝。
夏日的余热逐渐消散,秋风悄然爬上山巅,树木的枝叶由翠绿转为金黄、橙红,站在山顶,远眺群山连绵,层林尽染。
擎苍盘旋在山顶,带着凉爽与清新的山风轻拂在风檀身上,仿佛能洗净尘世的烦恼与疲惫,她阖上信笺,看着林晚舟爬到此处时露出的红彤彤的脸颊,笑道:“看来这几月的训练是没有一点用。”
林晚舟本来就脸皮薄,听到这话脸颊更是红得厉害,看到风檀手中的信笺一愣,道:“还是陛下寄来的么?”
“不是,”风檀随意靠在高大的梧桐树上,整个人意态懒散,“是御龙营的探子来信,桦国兵变了。”
林晚舟闻言一愣,自风檀来到御龙营后,尽管她平日待人仍笑颜打趣,可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