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明帝继位以来,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只共同审理过一个案子,即普天震惊的女祸案。那时还是高聿作为主审官,如今身份转换,他成了阶下囚,倒真是造化弄人。
微生弦领命而去,蒋立立却匆匆小跑入殿,向来拿得稳的拂尘随风扬起,他在崇明帝跟前站定,急道:“陛下,您快去看看公主,贵妃生辰宴后的第二日,公主便开始精神不济,贴身嬷嬷方才来报,说公主昨夜睡着后到现在都没醒,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崇明帝沉静脸色乍然生变,大步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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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高聿通倭叛国案于崇明十七年七月三日由三法司共同会审,审案结果为判刑部尚书高聿死刑,查封其所有家产,判处立即执行。
高聿身在诏狱中,耳畔犯人惨叫声音不止,血腥味、铁锈味、汗湿味......各种味道充盈鼻端,他置身其中,颓然淡定。眼前有阴影覆盖下来,高聿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甄永明的眼睛。
事到如今,是谁联络的六科十三道各路言官共同弹劾,又是谁教唆的高治臻,他看着甄永明身上这身二品大员绯色锦鸡官服,心下了然。
甄永明注视着高聿的眼眸,最后一次行了个拜谒礼,道:“高大人,我来送你一程。”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高聿吟了句诗,回望着甄永明,道,“满朝文武官员我都想了个遍,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是你。”
甄永明叹息一声,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我。”
高聿道:“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自建明三十七年时入朝为官,那时家中清贫,侥幸中了举人。举人为官,仕途里没有科名的底子,一步步走得艰难,这倒也无妨,寒门嘛,不是世家大族,哪来的青云高升路。崇明八年,你因审判女祸案有功,恰逢尚书大人致仕,你便升迁刑部尚书,做我的顶头上司。”
甄永明回想起多年前他升为刑部二品大员的意气风发,陡然变了语气,十几年的怨恨从眼中口中流露出来,“风大人有句话说得好,为官者,无非循吏与清流,而你不修匹夫常节,是一个烂臣。你我皆为寒门出身,便都应知寒门学子的苦楚,崇明三年那场科举舞弊案中,你为迎合世家大族,处死了三十二名举人!呵呵,你不做人,偏要逼得我也不能做人!是你!将我变成了一个手染无数无辜之人鲜血的恶鬼!我当得还是官吗!官字底下两张口,就是用来活吞人命的吗?”
正是那日风檀在狱中之言,让一向隐而不发的甄永明有了动摇。那少年说,冤案既已铸就,便应迷途知返,如今正是扳倒高聿良机,是否愿意与之一战?成则升任尚书,败也必保他全身而退。在高聿手下做小伏低十几载,当年初入仕途的凌云志是否依在?是否愿为不法之事讨回一个公道?为过去手染无数冤枉之人鲜血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风檀连抛数问,甄永明向来选择明哲保身,这次选择与之一战。
高聿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处死了几个人犯,你该得的好处一样没少,你事事与我相互策应,默契配合,如今倒反过来怨我心狠手辣,甄永明,你他|妈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甄永明闭了闭眼,道:“你给我的那些赃款,我一样没动过......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我不是什么好官,对权利也有欲|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