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境变化,或是想通,或是放下,也或是更钻牛角尖。
半晌,她背过身去,“你走吧。”
玉之衡神色一黯,交待玉敬贤几句后,失落地离开。
崇德巷不算长,也不算短。
还未出巷子时,听到背后有人追来,他心下一喜,赶紧回头望去,见是沈青绿后,目光中的欣喜立马淡去。
沈青绿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是伤心难过的模样,“父亲,我娘这次被人恶意诬陷,我心里实在是害怕。”
“有你舅舅在,她不会有事的。”
“我舅舅再是厉害,也无法事事护她,若不然,当年她的孩子怎么会被换?”说完,她定定地看着玉之衡,黑玉般的瞳仁盈着水光,看上去好不可怜。
玉之衡闻言,憔悴的脸上疲倦之色更浓。
若不是孩子被换一事掀起波澜,哪里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所以对于这个亲生女儿,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已被认回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过去了吗?
十六年的浑浑噩噩,被人不当人一般地对待,竟然一句不要再提了,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父亲以为真的过去了吗?”她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幽冷与讥讽。
“那你还想怎样!”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让玉之衡有些烦躁。他如今妻离子散,还没少被同僚们明里暗地的议论,其中煎熬无人能知。
有时候他想如果换孩子的事永远不被人知,或许也未必是坏事。这种念头一起,便像是疯长的草,压都压不下去,那看向沈青绿的目光愈发复杂。
沈青绿自是有感觉,并不为他对自己的不喜而难过。
“父亲是在怪我吗?”
她慢慢抬起眼皮,盈满的泪水恰好滑落,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无声无息,连啜泣声都没有。那幽漆的眼睛水底深处的暗潭,看不真切,却神秘诡异。
“我以为父亲会心疼我,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容易认回你和我娘,我娘疼我,我想着父亲也会疼我……”
“我……”玉之衡更加烦躁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心虚。
三个孩子中,除了长子让他上心外,他对不喜书的儿子几乎不怎么过问,而年纪最小的女儿,也不过是因为妻子的过分偏爱而跟着爱屋及乌。
至于这个认回不久的亲生女儿,他实在是没什么感情,也不太在意。
“你如今已回到你娘的身边,好好听她的话,旁的莫要多想。”
好一个莫要多想!
如果不想多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也不想多想,但我在牢里听到有狱卒说,说魑王之乱过去这么久,还有人拿来说事,摆明是在针对我娘。”
“他们可有说是谁在针对你娘?”
“他们没说,不过他们说这种事哪怕是假的,也难免会让人多想,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势必会引来上头的忌惮,到时候指不定要倒大霉,亲戚朋友都跟着受牵连。如果想撇清关系,最好就是站出来指证,大义灭亲,才能逃过一劫。”
玉之衡听到这番话,猛地心头一跳。
他今早去告假时还与之遇到一向走得较近的同僚,那人安慰他时,无意间提了一嘴,说若是沈家真有什么事,纵使他与沈琳琅已经和离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还有三个流着沈家血脉的孩子,除非是与沈家彻底决裂,方才保住自己。
天子脚下富贵无处不在,却也是危机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