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扼住景明帝的脖颈,一手捏着匕首,直直往她小臂刺去。
景明帝生于帝王家,又是幼女,不必像长姐何玉瑶那般在军营磨练,锦衣玉食长大,哪儿受过这样的苦?
“啊——”
她毫无风度地大叫,整个人奋力挣扎,头上挽着的发髻散乱,不知何时白了的头丝,流水般铺到肩头。
鲜血汩汩流出,在宫砖上汇成条暗红的河。
何霁月专挑在外头看不出的部位刺。
她听着受刑之人,愈发沙哑不成调的嘶吼,面上毫无波澜。
好似一片古板的山,不喜不悲,从未因人哗然。
“我,真没,动闻,啊——”
手臂被划出数道血痕,景明帝痛极了,两眼一黑要晕过去,又被腿上痛楚唤回神智。
闻折柳怎么可能跑出京城?
他身上有她下的药,但凡逃离京城,与她相距甚远,照那西越使臣的话说,会立刻丧命,他若是活着,定没走远。
可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处,她如何知晓?
“砰”一下,养心殿门大开。
陈瑾领着身穿赤甲的卫兵入内,步到何霁月身侧,垂头报告。
“郡主,都处理好了。”
屋外毫无打斗声响,显然是胜负已分。
景明帝心神俱颤:“何霁月,你这是要逼宫么?”
逼宫?
她原本也不打算做到这份上,不过是想问出闻折柳的下落罢了。
但她思来想去,她与景明帝对峙,总免不了要吵起来,而怒意占据头脑,人总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那她只好在对峙之前,扫除一切障碍。
久未听到何霁月嘴里吐出一句话,景明帝心里七上八下。
“你以为,将皇宫控制住,就高枕无忧了么?何霁月,你如此狼子野心,胆敢谋权篡位,各路藩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陛下,你好歹也饱读诗书,没听过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么?只要你一刻还在我手上,她们就不敢擅动。”
何霁月刀面贴着景明帝肌肤游走,犹如悬在头上的断头剑,不知何时刺下。
“况且,即便她们领兵打上来,也不见得能在我赤甲军下讨到好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她们应当知晓,如何抉择,最有利。”
求生的强烈欲望,终于让景明帝
放下了所谓的体面,她低声问,近似哀求。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留我一命?”
“留她一命”?
何霁月用景明帝的龙袍擦了下刀。
她原本就没打算要过景明帝的命。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成为皇帝,并非只有甜头,力压群臣的同时,也会被皇帝这个名头束缚,吉祥物似的拴在皇宫中,一刻不得外出。
不过,这也是个诈景明帝的好时机。
“将闻折柳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何霁月话音刚落,景明帝便咆哮起来。
“朕没把他怎么样,自打上回接风宴,你将他接回府中,朕就再不知他情况如何了!在你何大司马的眼皮子底下,朕又能做什么?”
……都“死到临头”,依旧不愿透露,景明帝只怕是,真不知情了。
可连她都不知,还有谁知?
“关起来。”何霁月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