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杜尚若!你给我出来!」艳红夹杂着怒气的尖锐嗓音直冲上楼来。
门帘被猛地掀开,艳红踩着碎步冲进来,绛红罗裙上的装饰和珠钗摇晃作响,脸上哪还有平日的娇俏,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怨毒。
她径自闯进屋,目光扫过杜尚若平静的脸,怒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毁了沈公子的婚事?」
杜尚若放下手中的玉梳,抬眸看向她,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冷淡:「沈公子与上官小姐的婚事与你何关?」
「与我何关?」
艳红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杜尚若面前,声音尖利:「全京城谁不知道,上官小姐日日来红袖楼找你!如今沈公子被退婚,闹得人尽皆知,声名狼籍,被禁足在家,连带着我也被他冷待。」
「不是你挑拨离间,还能有谁?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沈公子宠我,便故意在上官小姐面前诋毁他,毁了他的名声,让他不能再来找我!」
她越说越气,已经认定是杜尚若搞的鬼。毕竟杜尚若几天前才打听沈二公子的事,得知沈二公子和她好上,嫉妒她得了沈公子的青睐,便暗地使坏。
杜尚若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摇了摇头,缓缓道:「沈公子品行如何,上官小姐自有判断。我不过是将见到的,听到的如实告知,谈何挑拨?若沈公子真如他对上官小姐承诺的那般,又岂会被几句话戳破?」
「你还敢狡辩!」艳红被她堵得语塞,气得双颊通红,扬手就要去推杜尚若肩膀,却被杜尚若轻巧地避开。
艳红一踉跄,险些就要倒地上,幸好及时扶着妆台,可发髻散了大半,鬓边的珠钗摇摇欲坠,很是狼狈。
她正准备站起来,就听杜尚若在背後冷道:「我劝你别再胡闹,妈妈需要的是乖巧的赚钱工具,不是惹事生非的人。」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刺中了艳红的痛处。论琴艺,她连杜尚若的脚後跟都够不着;论容貌,杜尚若仅凭素面就能压她一头,妈妈自然会偏颇杜尚若,屈辱与怨毒瞬间在她心头翻涌。
艳红猛地抬头,目光落到妆台上的簪子,眼底淬着狠劲,她定要让杜尚若尝尝苦头,让这女人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假意踉跄着站直,手却悄悄摸到妆台边缘,指尖攥住那支玉簪。
趁着杜尚若转身的间隙,她突然踮起脚,攥着簪子朝杜尚若扑去,口中还尖声骂道:「我让你装清高!我让你挡我前程!今天非要破了你的脸,看你还怎麽凭着这张脸勾引人!」
杜尚若从铜镜里瞥见了她扑来的身影,以及那支闪着冷光的簪尖。
她心头一紧,急忙侧身躲避,可还是慢了一步,簪子擦着她的脸颊划过,花瓣边缘瞬间划破了一层薄皮,细密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素色的衣襟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目惊心。
「若姑娘!」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韩卢急促的喊声。
他本是按杜尚若的吩咐,去厨房准备早饭。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屋内传来艳红的怒骂,隐约觉得不对,便快步冲了上来。
推开门时,正看见艳红攥着带血的玉簪,而杜尚若脸颊淌血,脸色苍白地站在镜前。那道血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虽不深,却格外刺眼。
韩卢瞬间红了眼,几步冲过去挡在杜尚若身前,一把捉住艳红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捏杂她的骨头:「你竟敢伤她!」
被捏得痛呼出声,却还在嘴硬:「是她先欺负我!是她毁了我的好日子,我不过是讨个公道!」
韩卢气红了眼,一把奔过她手里的玉簪,就要把艳红那张脸划花。
「不要!」他眼里的疯狂吓到了艳红,她尖叫着想要躲闪,可还是斗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挣扎着要挡住脸。
「韩卢,住手!」杜尚若摸着脸一时吓住,可看到韩卢的举动,也回过神来连忙制止。
老鸨不在意是非对错,只在意谁能给楼里赚钱,要是艳红真破了相,那她就真的保不住韩卢。
韩卢听到了,但还是没停下手,眼看就要划到艳红,杜尚若伸手拉住他:「我说了不行。」
他这才停下手,却依旧红着眼,喘着粗气,在努力压抑着那股怒气:「她伤了你,怎能这样算了?这算甚麽公道!」
杜尚若轻轻拉住他衣袖,目光落在艳红身上,冷声道:「你闹也闹了,伤也伤了,现在可以走了。若再纠缠,我便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易算了。」
艳红看着杜尚若脸上的血痕,心里竟泛起一丝扭曲的快意,可对上韩卢凶狠的眼神,又有些发怵。她挣开他的手,捂着发痛的手腕,便狼狈地转身跑了出去。
韩卢见她跑了,立刻转身扶住杜尚若,声音软了下来,满是担忧:「姐姐,你的脸??疼不疼?我这就去拿药!」说着就要往门外跑。
杜尚若拉着他:「无妨,只是皮外伤。你去拿药来便是。别惊动妈妈,免得又生事端。」
老鸨本来就不满她只对将军开例,不愿意单独接其他客人,要是知她容貌伤了,没了将军庇护,她往後在楼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韩卢虽满心不甘,却还是听话地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