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简简单单因为张正东的侄儿叫张大安，而是沪州市那边也知道狗肉市场是个增量，并且江口省这里的数据分析，还是沪州市一个研究室给的。

至于说零零散散的小股东，那多了去了，丰邑县有个历来养肉狗的村子叫付堤口，付家往上数到明朝，就是往来齐鲁中原之间做屠狗营生。

「付家狗肉」在丰邑县的一个乡里，不大不小也是个招牌，只是出不了县，出乡也难，哪怕陈庄镇这种苦哈哈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招牌狗肉，所以「付家狗肉」是没有做成品牌必要的。

不过现在主要跟进拥护张正东的养殖户，那都是付家的人，付堤口这个村子，也有专门的种狗场，养殖户中的「相狗人」，丰邑县就是以付家的为主。

他们现在也都入了股，不多，借了钱也就是稍微占一点股份，有个零点零几。

但是已经差不多能看到回头钱了，原因就在于「狗肉县长」亲自给「丰邑狗肉」打GG的效果非常好，市里只要不是硬把张正东踩下去，那麽过年之前搞个千把万是不成问题的。

回头钱不多，就三千块钱左右，可张叔叔在市里画的大饼，那是不如在乡下画的大饼来得圆。

张叔叔说自己侄儿的公司能上市，我们「丰邑狗肉」一样可以上市，做大做强，走向世界。

那麽张叔叔画了多大的饼呢，他说争取后年做到十个亿。

十个亿……

个体户们一寻思，那兄弟我不是年年都能分个大几十万啦？

张主任太牛逼了！

青天大老爷！

沛城县没办法跟张叔叔争的地方可不是只有上层，到基层去也是一样，别看沛城县诸多老狗肉馆的老板都是当地的「狗肉王」，嘴上说无所谓什麽办证不办证的，但「儿童节」的当天，嘴上说不办证的二三十家大馆子，只有六家没办，剩下的全都打上了新的招牌：本店狗肉全部经丰邑县肉用犬屠宰厂专业屠宰，通过彭城市检验检疫……

「儿童节」特惠，整只放心安心的狗腿子回去给孩子补补呗。

孩子不补？

兄弟对自己好一点呗，给自己补补。

狗肉馆也是挺牛逼，把「丰邑狗肉」在丰邑县电视台打的GG给扒了图下来，两个典韦丶许褚一样的猛男当招牌。

马路斜对过卖药酒的都没干过卖狗肉的。

「儿童节」当天丰邑县的肉用犬屠宰厂，一共出了一万八千多只肉用犬，一只都没有进冷冻库，因为根本用不上。

来批发的差点打起来，除开一万五千只本来就是养殖户自己的，剩下三千只就是「丰邑狗肉」这个牌子的，可以批发，但狗少人多，这次打算上量做买卖的是豫东南的老乡，那是真把三代的本地亲戚都拉了出来，抢走了一千两百只。

这一千两百只也不是拿来囤货的，在城北农贸批发市场就得当场散了，挂在「丰邑把式」那里拉回哪个集市的也有，自己拉冰块冻上去乡下集市的也有，总之就是小散户为主，等于说就是二级批发商的群体正在形成。

关键是也没抬多少价，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丰邑狗肉」有个指导价，等于说就是要调控狗肉市场。

散户摊主们也是根据「丰邑狗肉」来调整一下本地狗肉的价格，相当于把「丰邑狗肉」当作整个狗肉品类的风向标。

现在还看不出威力，可影响力已经有了，沛城县有些老字号狗肉馆，一年能挣那几百万可不是光靠手艺，也是得有人才能把这个营生做下去。

而「丰邑狗肉」的出现，就是把沛城县当地的一些狗肉「婆罗门」给影响到了，破坏性有多大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小。

有人把官司打到沛城县的「县太爷」那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尤其是那个彭城市的检验检疫章，那是真的有杀伤力，直接带动了大量想吃又不放心肉类来源的非农居民尝尝鲜，这一波的高点还没有来，也正因为没有来，沛城县丶单父县丶下邑县等等多个省的县城才会如此着急。

高点一到，势头就不可阻挡，到时候以前的老饕，也得认那个章，不然心里膈应。

彭城地方虽然自古以来爱好「创业」，但要说对朝廷的忠诚，那有一说一，也是数得上的，耐受性其实相当高，只是耐受不住了，才会掀桌「创业」。

这光景狗肉的检验检疫章，就是「朝廷特许」的另外一个说法，这时候仁兄把弟请客吃肉喝大酒，问哪儿买的肉啊？

兄弟我买的是「丰邑狗肉」，只管吃，放心肉。

面子自然就有。

这种基层的心理学其实随处可见，用好了简直是妙用无穷。

张叔叔并不懂心理学，但他来彭城市没少吃大甲鱼还有狗肉，一有空就吃，一吃就在桌上吹牛逼，不吹浑身难受。

吹得次数多了，也就跟本地人混熟了，个中细节上的把控，其实就是经验。

江宁农业大学的研究生在省里也愿意往他这里跑，就是因为好些数据根本不要拍脑袋寻思，伸手就有，张主任堪比博士生导师。

适逢丁肇中邀请江宁工学院参与寻找宇宙反物质，省里也非常鼓励搞一些明星项目出来，所以张叔叔这里能水论文的东西既然多，那自然就吸引了不少研究生。

只不过「狗肉项目」和「反物质项目」差距有点儿大，但对丰邑县的老乡们来讲，这是没有差距的。

都是高科技嗷~~

「正东同志，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照顾到别的县，可以先搞个研究小组，讨论这个标准怎麽定。」

「等搞个研究小组出来，不要说狗肉了，狗屎也吃不上。不要嫌弃我讲话难听，我是有说法的。」

「……」

张叔叔一句话把分管农业的给怼到差点翻白眼，当然张正东这样比较混的县令，也是见识过不少，不差这一个。

而张叔叔还真有说法，他拿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现在国际上的舆论就是吃狗肉是野蛮人，是不文明的，是落后的。这个是主要舆论，那麽在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国内什麽都要对接国际趋势，工业技术上的事情，对接也就对接了，但是这个衣食住行上的事情，我看还是要小心谨慎。」

「喏，首先一点，如果说有人反对吃狗肉，把吃狗肉的问题，上升到是否文明的程度，并且将肉用狗和宠物狗混为一谈，等于说就是搞扩大化，那麽以后再想抽丝剥茧，那就难了。那是不是等于说，二十亿美元的全球市场，跟我们彻底没了关系，只能就赚个几百万本地的老百姓的钞票呢？」

「不要忘了，京城也好，沪州也罢，那都是国际大都市，早晚要接轨国际发展趋势的。文化上的传播现在有多快，同志们看那个『金榜博客』还有『聊吧』就好了。我早上还登陆了『丰邑吧』，里面就有人问哪里有『丰邑狗肉』卖，问的人是哪里的？是常山市的，卖西瓜的贩子，他要路过彭城，想要买『丰邑狗肉』吃。这传播效率，一下子就跨了一个中原省。」

「狗肉都这样了，那反对吃狗肉，肯定也是这样，说不定还会更强。」

「所以说，现在就是要抓紧时间，趁着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也没几年，等省里或者更上面觉得吃狗肉会有损国际形象的时候，你再说行动起来，那都是无用功。」

「你们也不要担心我丰邑县抢你们生意。能抢得了多少呢？反正过去也卖不出彭城市，以后能不能卖出去，其实也没有什麽影响。无非是我们『丰邑狗肉』多卖一些，可盘子只要做大了，不管是说江淮省下邑县的，还是说中原省单父县的，养殖户只要正规，就可以集中交易丶集中屠宰丶集中发货丶集中存储，成本可以大大降低。」

「牌子呢，先做起来，『丰邑狗肉』卖好了，难道还能害了同属彭城市的其它区县厨子？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妥协。我们丰邑县现在效益非常好，肉狗的复合饲料已经研发成功，标准肉用犬的品种也已经定好了，再加上正在开发的礼品装，我一年几个亿的产值，怎麽可能为了你们那几百万几十万的小生意磨磨蹭蹭？」

「你们要是觉得我丰邑县不讲究，抢了名声，那现在就要讲清楚的，到时候哪个区县出现假冒伪劣的『丰邑狗肉』，我不会在市里解决，直接去省里。到时候不要怪我张正东不讲组织情面，我是吃什麽饭当什麽心，现在是带人脱贫致富，不要怪我得理不饶人。」

「……」

「……」

「……」

不怎麽放狠话的人突然放狠话，还是让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张正东一向客气，不管是组织内部还是说群众关系，都是讲究一个实事求是，为人因为正派，奖惩赏罚工作又做得规整，不管是同僚还是说群众里面的口碑，那主要就是在一个「信」字上，而不是「好」。

这几乎就是张正东在丰邑县的法宝了，「丰邑把式」和「陈庄工」，就是张正东靠着这个一个唾沫一个钉儿的口碑积攒下来的。

那麽如果不是可能损害到信用问题，张正东其实不怎麽愿意跟人饶舌，他其实并没有什麽漂亮的文字能力，这光景能在市里口若悬河，也都是跟老百姓吹牛逼丶拍胸脯练出来的。

可是至今还没有出现过拍大腿，这对于没摸过大钱的老乡们来讲，已经是一流的干部；见着回头钱，那是真打算给他立个牌坊。

这场关于「狗肉技术标准」以及「狗肉地方招牌归属」的会议，最终没有和稀泥，没办法和稀泥，市里又不是弱智，卖狗肉还是卖飞机，对于彭城市来讲，区别不是很大，能消化析出的农村劳动力，那就是好产业。

名声不重要。

于是张叔叔几乎就是压倒性的胜利，之后还有跟江淮省丶中原省丶齐鲁省一些也出地方狗肉的区县交流会，其实也没啥效力，终究是凭实力说话。

谁敢说「丰邑狗肉」不是彭城市的招牌？

其实这光景张叔叔并不知道的是，「地理志产品名录」的挑选其实已经开展，而新的管理办法也在研究，大概过个两三年，为了拉动内需和出口，就会面世。

他现在搞「丰邑狗肉」和「沙河香肉」，后者虽然没戏，但是前者只要两年内产值超过十个亿，那麽所谓的国际影响力直接就跟厕纸差不多。

沪州市那边是知道的，因为华东区的目录评选，沪州市的权重极高，不是一般的高。

这时候投资「丰邑狗肉」……

要说沪州市原糖菸酒公司的人是乱投的，三年之后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彭城市因为咖位小不少，并不清楚更上面的操作，反倒是张正东一门心思带老乡们搞正经创业，居然是符合上了未来大方向上的发展路线。

也就是狗肉确实上不了台面，否则政研室的人都要怀疑是不是张大安在背地里给自家老叔指点迷津。

正经人指点迷津哪有说卖狗肉的啊？

是集成电路不上档次，还是手机制造不够牌面？

市里拉着张叔叔开了个小会，主要是问问看这个肉狗养殖的产业，大概还有多少增长点。

「之前在会上呢，我其实还瞒了一点东西。其实还有一个狗皮加工，这个能当年出口的。」

「狗皮？正东同志，这个狗皮出口到哪儿？」

「俄罗斯丶北欧还有日本。」

张叔叔想了想，还是把压箱底的一些生意说了出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打过高尔夫球？」

「跟高尔夫球有关？」

「这个高尔夫球手套中，有一种高尔夫球手套，是用漂白的狗皮和猫皮做的。丰邑县猫皮没有，但是狗皮……那不多得是？」

「啊？还有这种事儿？」

「还有一些皮草制品，除了狐狸呢，用狗的也多。除了我刚才说的俄罗斯丶北欧丶日本，其实欧洲大部分国家都用，买不起狐狸的，买不起貂的，那就买狗的。其中尤其是以义大利等地中海国家为典型，我现在能上量啊。喏，几位领导想想看，我现在手上是十九万只正规的存栏肉用狗，但实际一个县的消耗量，比如说沛城县，高的时候，一年吃掉五十几万只，只不过以前没有统计过，现在呢，稍微毛估一下。」

「五十几万……」

「对啊，这五十几万只狗的皮子，一多半被浪费了。小作坊在乡下收狗皮，也收不了多少，再加上屠宰水平不一，又没有制皮的手艺，零散不说，还污染大。」

张叔叔拿起一只茶杯，往茶几上一放，「那我现在肉用狗屠宰场跟皮革制品厂直接对接，集中加工集中处理，污染也好处理，不会祸害多少人，对不对？」

「而且要是按照欧洲那边的价格来计算，狗皮生意做好了，我一个丰邑县，一年最少两个亿的规模。几位领导，这是我丰邑县压箱底的生意，是打算做独门生意的，可不能跟别家讲啊。」

「……」

「……」

「……」

卖「丰邑狗肉」那是狗肉的钱，卖「丰邑狗皮」，你总不能说两千年狗皮文化了吧。

张叔叔这光景已经想好了，回头就让侄儿先介绍个靠谱的进出口贸易商，他不是在跟波尔图大学合作嘛，也不知道葡萄牙人打不打高尔夫球，要是打的话，可以送上两箱高档的狗皮高尔夫球手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