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浓密,嘴角抿着,看到熟人歪歪斜斜就笑了,脸膛挤出酒窝:「急吗?」
「不急,慢慢做。」
振炀低头量皓睿脚踝的尺寸。
夕阳照进修鞋铺,把他专注的睫毛映成筛子。
鞋匠指甲盖嵌了些许黑黢黢的鞋油,精壮的手臂舒展,
一握,便发现皓睿脚骨比记忆中粗了些。
看来皓睿过得不错,被太太养出几两肉。
振炀舒了一口气。
皓睿幸福,他就能死心塌地祥和地老去。
振炀刚过四十五岁生日,老爸心脏病过世。
同一年癌症带走皓睿的妻子。
那年冬天特别冷,振炀深夜听见砸门声。
皓睿站在雪里发抖,肩头薄积一层白,手里攥着丧礼用的百合。
「振炀,振炀,」皓睿眼白布满血丝:「我撑不下去了。她走了,我不想活了。」
振炀抓住皓睿的手腕,拽进屋里。
他不能让皓睿死。
不能。
後来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振炀火急火燎地将皓睿推到墙上,摔跤的架势,胡渣嘴就去吻人。
牙关嗑碰,皓睿眼珠瞪的要弹出眶来:「你疯了吗?她才刚走……」
振炀扯开皓睿丧服,钮扣飞溅,露出胸腹肌。
「我疯几十年了。」
振炀鼻息喷在对方颈窝,去咬皓睿的脖颈:「现在,轮到你了。」
压抑半生的畜牲,终於撕开皮囊,露出獠牙;
振炀将皓睿摔在地上,把剩馀的衣服一件一件扯烂。
皓睿咒骂得狠毒,揍振炀脸,让他牙缝鼻孔渗血。
振炀不退,反而笑出声,凄凄凉凉,
他撕开皓睿的裤子,宛如处理等待修补的鞋。
皓睿难过地掩面:「为什麽……」
「我可以接受等,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走!」振炀肏入时,既不缓慢,也不怜香惜玉,他铜色的粗膀子青筋暴起,扣紧皓睿的腰,将暗乎乎的肉棒填塞进针眼大的小洞:「几十年了,皓睿,我一直在你脚边,一针一线。」
皓睿闷哼一声。
「痛吗?」振炀问:「以後想死的时候,就记得这痛,记得你不是孤独一人的活。」
「我替她恨你。她走了,你却想跟着走,你对得起她吗?对得起你丢在岳母家的儿子吗?你得活!况且还有个人,爱你爱到发疯!」
他们在散乱的衣物中撕咬彼此,汗珠从额边滚落,
途经颤动的喉结,最终碎在敞开的胸膛上。
冷天摔入肉身的雨点,竟能烫出滋滋的白气!
虎背绷紧了互相揉拧,胯骨撞得地垫噼啪作响。
振炀的阴茎噗哧噗哧地往穴里肏,汗湿的脊背泛着清亮的光。
他们是两条搁浅的龙,油滑的鳞甲间黏着浪头的咸腥。
皓睿被干得痛了,狠狠赏振炀一巴掌!
振炀两管鼻血流得更凶,
斜着眼吐了口血水,继续白牙森森地干他!
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肯退让。
皓睿的婚戒在振炀脸上揍出伤痕,
振炀的牙齿在皓睿锁骨留下瘀青,
积压的痛楚令皓睿浑身颤抖,放声痛嚎,
像一个终於从太平间清醒的冤魂。
当高潮来临,振炀蓦地咬住皓睿颧骨,
所有压抑的爱丶怨丶渴望丶绝望,
全射入紧的要命的皱褶。
晨光微熹,皓睿後穴渗精地蜷在角落,喘息未定。
两行浑泪顺着脸溜到下巴尖,悬在那儿亮晶晶地晃,不肯落下来。
他的手,摸着颧骨的咬伤,咬痕渗血,渗着久违的鲜活的生。
等皓睿哭累,筋疲力竭蜷在墙角沉睡,
振炀才悄悄量了他的脚掌。比二十年前大了半号。
这微小的变化使他忧伤。
他们在遥远的两处,默默长成了陌生的模样。
皓睿没再闹过自杀。
他们装作没事。
皓睿依旧订鞋,振炀依旧照做,一针一线,不差分毫。
皓睿偶尔带儿子来修鞋。
小男孩颇有皓睿幼时清灵的模样,也爱随意聊天:「叔叔,为什麽爸爸的皮鞋特别容易坏?是不是你技术不好?爸爸才常常过来。」
振炀把鞋翻过来,指给孩子看底部准备修理的部位:「因为你爸爸走路时会看天上的云,所以常常踢到路上的东西。云端住着最爱你们的妈妈啊。」
小男孩踮脚摸柜台的鞋楦。
「那叔叔,你为什麽总在看我爸爸的脚?」
最纯真的孩子,往往看得最清楚。
振炀布衫子裹着的肌肉群,随着补线在布料下游鱼似的滑动,
他把最後一针穿进皮底内衬,不小心扎在指头,一粒血珠冒出来。
「这是叔叔的工作。我是你爸爸专属的鞋匠。」
「欸,流血了。」皓睿拿出口袋的方帕,帮振炀按住,脸有点红:「你小心点。」
振炀感激地握着皓睿的手,久久不放。
「嗯。」
储货间深处放着皓睿这辈子穿坏的每一双鞋。
底下压着一张没送出去的设计图,
上头画着振炀小学时想送给皓睿的作品。
永远不会磨损的鞋,鞋底以星星打造,鞋带则是银河。
加上一对小男孩。不再是修鞋匠的小男孩。
脸上笑咪咪的,和另一个小男孩牵着手走在草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