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易如反掌!(二合一)(1 / 2)

第1095章 易如反掌!(二合一)

「什麽意思?」

「不知道,听不懂哇。」

「我以为上师说得对!」

「不对,上师在思考,是中原来的小师傅占了上风!」

刺耳的话语。

嘈杂喧杂豁然一静,黑压压的人头偏转,凝视说小师傅占据上风的黑中年人。

冷风刮过,混着人挤人的头油臭,和昨夜炮仗的硫磺味。

「你怎麽知道?」

黑中年人摸摸后脑勺,粗糙食指落向中央高台:「小和尚不是在呵斥上师?自然是占了上风啊,小和尚说完,上师也在思考,没有马上回答。」

「放屁!」

「胡说八道!」

周遭顿时有虔诚信徒羞恼,厉声呵斥。

「是那小和尚不懂礼数!嗓门大!你这糙汉子,不懂不要胡说!」

「没错!胡说!上师不与他计较罢!有理不,有理不——」」

「有理不在声高!」

「对!」

中年人张了张口,挠一挠发痒的头皮,指甲缝里刮点皮屑和虱子下来,想反驳又担心引起众怒,被众人殴打,抿住嘴唇。

内圈贵人们没有在意外圈乡民的嘈杂,他们看向桑杰的弟子们,此前僧侣目中无人,

现今个个如临大敌,俨然知晓交手答案。

「这悬空寺佛子好生厉害!」

白明哲侧目一眼黑糙汉,暗暗惊讶。

两人年龄阅历差出数倍,境界更弗如远矣,在瀚台名不见经传,不仅让对方先手开宗立宗,更能三两轮内让对方陷入沉吟!

怀空执无畏印,无喜无悲。

「稀里哗啦。」

冰晶小屋,第二碗银丝面下肚,梁渠捞乾净青菜,咕嘟咕嘟喝一口热乎乎的面汤,哈出热雾,询问阿威怎麽没声了。

「在思考,哈,两个回合就不行!什麽臭鱼烂虾,阿威,告诉怀空,就是要气势上狠狠压制,越嚣张越好!」

梁渠空夹筷子,精神奕奕。

什麽叫实力?

吃着面条喝着茶,就把对面上师轻松压制!

瀚台百姓位处边疆,天寒地冻,环境朴素,识字率比中原低得多,会写会读自己名字,已然顶顶厉害的「大文豪」,他们信教信的是什麽?是佛经典籍?是经文法义?是思辨哲学?

是故事!

是好处!

谁家故事编得真,编得贴切,编的栩栩如生,给予百姓更为精神慰藉和依托,谁便能成为人人推崇,人人敬仰的上教!

这也是为何莲花宗的影响难以改变,因为故事一样需要因地制宜,纵观天南海北,各地信仰传说皆有地方色彩,究其根因,气候丶地理丶作物生长俱能作解,强行换一个信仰,只会水土不服,甚至被地方吸收,取长补短,经义愈发无懈可击。

怀空和桑杰,一统「了达诸法缘起性空,方为正见之根本」,「空性妙理」的辩论翰台府的老百姓听得懂麽?

他们听不懂!

莫说百姓,梁渠这半个佛门弟子作为中转站,他都听不懂。

既然不懂,为何要辩?

答案:优越感!

倘若平日生活仔细观察,三岁稚童吵架,多会拿自己父母亲人做文章。

你的父亲能吃一头猪,我的父亲能吃一头牛!

成年当个庄稼汉,看似成熟,彼此信仰碰撞,说辞换汤不换药。

你的神能抗一座山,我的神能抗十座山,且每座山上又有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上有十万棵树,每片树叶都是一个世界,神力无穷。

正儿八经的教义大师呢?

他们学识出众,受过良好教育和薰陶,眼界开阔,有自己的思维体系,当然不会空口乱吹,胡吹,与稚童一般,徒惹人笑,而是基于阅历生活之上,结合经义衍生出的思辨哲学,来驳斥击垮对方。

故而懂不懂从来不重要,更不是重点,要的是辩经这个氛围!

谁输谁赢。

谁输得难看尴尬,谁赢得漂亮乾净。

百姓看得懂这个。

当心中的优越感被击溃,自然而然会向往更「优越」的存在!

此即「话语权」!

桑杰惊却不慌乱,拨动手中念珠,认真思考。

大顺兴义侯大闹瀚台府,扑杀冰晶菩提寺之上师不止,且去月泉寺将之付之一炬,可怜焦土,事后更以奇绝伟力,神通秘术,当众搬走寺内寒冰泉矿脉,惊杀世人。

简直无法无天!

极大动摇莲花宗于瀚台府内根基,颜面大失。

去年各大家族惯例前来供奉,明里暗里皆是少交一些酥油钱。

兴义侯如日中天,更有搬山之能,战力非凡,还有朝廷作保,原本莲花宗不想蹭浑水,吃个哑巴亏,可此情此景,已经不单单是小寺毁灭,想置身事外显然不行。

思来想去,最后派出理论扎实丶天赋异禀的桑杰来瀚台辩经,另办两场水陆法会,好将缺失的酥油钱补充回来。

前五十年,桑杰经历辩经无数,类似暂落下风的情况并非没有,只是近五十年来,罕有对手。

悬空寺。

名不虚传!

对中原佛子水平惊之馀,桑杰整理好思路,迅速调整策略,微微躬身。

「尊师之问,如棒喝,意在破执。然,不思善不思恶之际,非是昏沉顽空。中观应成见地云:即名言缘起之当下,直见其自性本空!此非断灭,亦非凡情所计之实有。

所谓『见空」者,乃以胜义慧观照缘起假有之当下,洞彻其无实自性。此「见」,非眼所见,非心所思,乃离一切戏论之现证。

敢问大师,若离此慧观,禅门所证,岂非成了无记空?」

第二回合!

桑杰弟子们精神一振。

漂亮!

不愧是贝玛敦珠师父,轻易便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解答如此难缠问题之馀,将疑问抛了回去!

真是厉害!

再看对面,怀空依旧执无畏印,不急作答。

弟子们严肃严峻,如临大敌的面容,重新变得得意洋洋。

「此人定是技穷!」

「三板斧罢!适才倒是让他唬住!」

「师弟绕到背后,定能见一身冷汗!适才师父应当喝问他的。」

百姓见弟子嚣张,一样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与有荣焉。

更有人用鄙夷的目光,去看最初的中年汉子,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高台下的白明哲不无纳闷。

「桑杰上师实力非凡,气度沉稳。带出来的弟子,怎全是些草包?」

这群莲花宗弟子,心中有点什麽想法,全写在脸上,生怕看台下的普通人,瞧不清楚辩经形势一样。

「大师,咋回?」

收到阿威传讯,梁渠立即转述老和尚,寻找答案。

老和尚端起茶盏,托在手中,平静言。

「仁波切深得中观精要。禅者亦不离此旨!然『空」之一字,祖师恐人着在空相,故云:「莫谓无心便是道,无心犹隔一重关』

莫从他觅!仁波切,试看庭前柏树子,是空耶?是有耶?」

这次桑杰回答的很快。

梁渠都没来得及吃完第三碗面。

「柏树子依因缘聚合:土丶水丶种丶时丶空等,缺一不成。故于世俗谛中,显现为『有』,可名丶可用丶可做树看学人恐落于笼统蕨预之见,误认昏味无知为空性!」

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