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离的肩微微耸动,唇边溢出笑声。
他抬起眼,面容苍白至极,也是?强弩之末,却满是?戏谑笑意。
“我何时说过要飞升?”
生他的人,给他下禁制,恨他的人,给他下血咒。
活在这世上的每分每刻,他感?受最多的便是?痛意。
玄离垂下眼,遥遥望向下方的镇渊兽,看它?背上的鹅黄身影。
他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唯一留恋的唯有她。
苍白肌肤下,逐渐浮现?晦涩难明的殷红纹路。使之远望去,像布满鲜红裂纹的雪白瓷器。
“你想取我的命,”他瞥了眼正?在酝酿的雷劫,“它?也想。”
“可我不喜成人之美。”
天?尊的双眼蓦然圆睁,惊骇暴怒之下目眦尽裂:“不、不——!!你怎能用此等禁术……疯了,疯了!一身修为、灵脉你竟舍得!你如此,我苍黎族血脉将断——”
玄离嗤笑一声。
血脉断绝,与他何干?
灵力倾注入血剑,蓦然炸开。
天?尊最后只看清了那?双漠然无波的紫眸,以及被天?光撕开的夜幕。
天?光刺目,他已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人世间的日光。
*
海面罡风呼啸,楚悠伏在大黄背上,意识在无尽下坠。
名字……来历……亲友……
爱人……
属于?人类的情感?正?在淡去。
大黄落在地面上,扭头轻轻含住她的衣角,将人小心放在地上。
庞然凶兽化作熟悉的黄犬模样,黑豆般的眼睛含泪,用鼻头不断拱楚悠的脸颊。
“呜嘤……”
哀哀的低鸣唤回了一点楚悠的神智。
恍恍惚惚间,她看见一道玄色身影持剑而来,袍角与剑被血浸透,自他身后,淅淅沥沥落了满地殷红。
那?把令修者闻风丧胆的剑被随意丢弃。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环住她的肩,让她能靠坐在怀中。
透过玄离的眼睛,楚悠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面庞上深深浅浅晕开霉斑似的污染痕迹,惊悚又怪诞。
玄离的手微微颤着,抚过她的脸庞。
楚悠拼尽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握住他的手。喉咙的肌肉已经僵硬,发出古怪含糊的声音:“杀了……我……”
在某一刹那?,她看见昔日死去的队友从白光中走来。
他们轻轻握住她的手,或抚摸她的脸庞。
在这一刻,楚悠一直以来所背负的罪孽感?淡去了。
没有任何一个生活在末世的人,愿意成为污染物。他们心甘情愿死在她的刀下。
如今,她也愿意死在爱人剑下。
一只滚烫的手掌反握住她,拽回她最后一点理智。
面前的俊美面庞上溅了血,几点殷红看起来惊心动魄。
“我说过,我在一日,就无人能取你性命。”
玄离身上每一寸肌肤遍布禁咒纹路,承受着神魂碎裂的剧痛,清醒感?受禁咒正?在一寸寸剜除他的灵脉。
黑云翻涌的上空,第一道飞升雷劫劈落,他没有回头,反手将其撕碎,血顺着腕骨蜿蜒。
束缚了他一生的菩提珠应声坠落散开。
“这世上有无数人想取我的命。”
“我只愿给你。”
玄离微微扬唇,拥着楚悠俯身,额头相抵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