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保宁殿待了一刻钟多,交由礼部监考,便出去了。
大太监笑道:“洒家要先和官家道喜,今年也是人才济济啊!”
皇帝问:“坐在第二排第三个的,叫什么?”
大太监:“那就是陆挚,今年的会元。”
皇帝点点头,说:“此人生相不错。”
这句话传出去,只要陆挚发挥无碍,大抵就是探花郎。
那大太监心内又琢磨,昌王爷还想压他名次,就难了。
今科主考,还是没有昌王的事,皇帝若真有立昌王为太子的打算,早该让昌王来主考,和考生建立一段师生关系。
大太监揣摩皇帝心思几十年,第一次拿不准了,也不知要不要继续押宝昌王。
中午,保宁殿由宦官分发清水和素饼。
陆挚吃了两块素饼,喝了一杯清水,稍微休息半刻钟,便继续写。
天色过渡到黄昏时,保宁殿中三声锣鼓响,所有考生停笔,陆挚早已停笔两刻钟,此时也垂下手。
宦官收卷糊名,统一送去礼部,由笔吏统一编号、誊写,再送去各位阅卷官处。
接下来,要再等三日。
陆挚收敛心神,随考生们从保宁殿出来,突的,考生们纷纷停住,不远处宦官唱着:“昌王驾到,回避。”
众人分列几行,恭敬低头。
华丽的软轿缓缓从考生们周边路过,许久,直到轿子不见踪迹,宦官才说:“诸位考生,请吧。”
待得出宫殿,有人小声议论:“咱们也是巧,居然会遇上王驾。”
“是啊,到如今,也就昌王殿下了……”声音愈发小。
陆挚独自走在人群中,却想,昌王排行靠前,自幼得皇帝宠爱,到如今,还能在宫中坐轿出行,可见一斑。
可是,昌王今年四十来岁,却没有正式主考过一场考试。
或许这就是昌王非要叫座驾,从他们这群考生这儿经过的根本原因。
足见此人性格傲慢,却也难免因未曾当过主考官之事,心生焦急。
他心内参透昌王的行为,自不会宣扬,只心中多了几分考量。
一群人呼啦啦走出马行街,商议着去那座酒楼吃酒,本朝殿试不筛人,在场诸位,可以说是将来的同僚。
突的,陆挚看到什么,愣了愣。
紧接着,他抬手揉额头,说:“抱歉,我身子不适。”
一场考试六个时辰下来,自有人累了,先行离去,因此陆挚这么说,并不奇怪。
众人便也说:“理解,陆会元自去歇息吧。”
“也是,早上跑来的,此时能不累么……”
“……”
只王文青小声对陆挚说:“拾玦兄,等等跑慢点。”免得装得不像。
陆挚虚心:“受教。”
实则像今日,他多少会去吃一杯再走,不过刚刚,他好像看到云芹的身影,但又不确定。
他心内疑虑,拖着步伐,缓缓走出几步。
待脱离众人视线后,他脚步一转,朝某一处书肆跑去。
……
趁着今天有空,云芹拿出定好的一篇稿子,便去外城的书肆卖话本。
可惜,他们都不买。
早知卖文字没那么简单,云芹不气馁,按原定设想,把几个书肆都走了一遍。
最后一处书肆,东家是个三十来岁妇人,正在用掸子扫灰尘。
听说云芹是来卖书稿的,她一边翻着书稿,有点惊讶:“你怀着身子,丈夫让你来卖书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