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风檀,长睫投下的阴影藏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流,伪装出的温和从容淡定,“施主要找苏贵妃报母之仇,少不得它。”
他竟知晓她的计划!这个认知让风檀立刻将枪子上膛,枪口瞬时就对准了无相的胸膛,开口语调如淬冰,“你是谁?”
暗殿潮雾凝聚成的水滴落在莲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二人对峙的水中倒影轻微波动。
无相并未生惧色,她的枪支抵在他胸|前,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爽意,她靠得很近,他喜欢杀意中带着的某些奇异滋味,只是这种变态心理没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表露出分毫,看着风檀只道:“法号无相。”
倒果为因,从前见面他杀她,而今她利剑成锋,有了无所顾忌杀掉敌手的资本。
风檀闻言眉头重重一跳,食指微用力扣动扳机,“再多说一句废话就送你去见佛祖。”
“施主无需怀疑我是苏贵妃的人,若我是,此刻的风大人早已被贵妃围剿。”无相无视胸|前枪支,伸手拿起风檀的手掌,将碧玺放入风檀手中,“单单拿走凤玺还不够,要想一举制敌,需有个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罪名。”
无相说罢后退两步,又自旁侧机关中拿出另外一块玉玺,方五寸而厚三寸,边栏刻海水江崖之纹,波磔翻涌出隐现蜃楼城阙,回纹锁边如环天极,每道棱线皆经百炼水磨,其上刻有“奉天承运大晄天子宝”。
这是国玺!
无相将国玺放入锦盒后才收回莲花台中,他将龙凤两玺调转位置后回身俯望着风檀,道:“风大人,仅将凤玺带走,再鼓动官场弹劾,如此,贵妃仅做不成皇后而已。既然来了这里,何不将人置之死地,无法后生。”
所以偷天换柱,届时永乐寺开封玉玺时发现凤玺变成了帝王国玺,无论是不是苏贵妃干的,大不敬之罪都会落到她的头上。
受命于天的帝王命格变成宫中贵妃,没有哪个朝代的帝王和朝臣不会对这件事生出杀心。
的确是个极其狠毒的计划,对手将一点翻身机会都没有。
无相走下高台,广袖随着步伐轻扬,檀木珠在指间流转,起落皆有定数,“现在来回答施主的问题,我是谁。”
青年僧人袈裟上金线绣的卍字,在暗影里若隐若现,恍若天地间一抹永恒的禅机,偏他身上的暗黑底色在有意深藏中还是不断析出,“我是云无大师座下弟子,幼时跟随云无游历四方,奈何与佛法实在无缘,遂决意今日还俗。”
云无和尚是大桦朝的得道高僧,三年前来到大晄讲经,并入了永乐寺做住持。
风檀道:“怎么个无缘法?”
无相道:“我修不得善缘。”
风檀又问:“为何修不得善缘?”
无相回答道:“曾闻世尊于菩提树下睹明星而悟道,若换作在下,心中所想却是为何此星不独属于我,如若不入我怀,何不囚之困之杀之。”
风檀闻言眯了眯眼,这样看来他的确不是什么心怀世人的修者,她抬眸对上无相漆眸,又听他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常住真心,可不生不灭。然茫茫尘世,诸般妄想困囿我心,亦因此得六道轮回。”
风檀讽刺道:“六道轮回,往来不定。无相师父没入畜生道,是苍天瞎了眼,还是师父算尽机关,巧匿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