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消毒水(2 / 2)

Ruffian点了点头。她的身体坐直了一些,后背靠在床头,深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们。她的手指整理了一下病号服的领口,遮住了肩膀上的咬痕,但遮不住脖颈上其他细小的淤青和抓痕。

Whitley想说什么,但医生示意他出去。“我们需要单独谈话。”她说,声音不容置疑。

男人咬了咬牙,眼睛在警察和Ruffian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出了病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病房里只剩下四个人。医生站在床边,警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开了记录本。晨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医疗设备的滴滴声在背景里持续着,像某种倒计时。

“我们从基本问题开始。”女警察说,“昨天赛前,你喝了水壶里的水,对吗?”

“对。”Ruffian回答。

“水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训练员准备的。和往常一样。”

“喝完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Ruffian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睛看向窗外,看向那片绿色的树冠,看向在枝叶间跳跃的阳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她能感觉到那股燥热再次在记忆里燃烧起来,从胃部开始蔓延,沿着脊椎爬升,在腹腔深处聚集成一团模糊的暖意。她能感觉到皮肤表面的细密汗珠,能感觉到心跳的加速,能感觉到某种陌生的丶不受控制的渴望在身体深处蠕动。

“体温升高。”她说,声音很平静,“出汗。心跳很快。”

“有性方面的冲动吗?”

问题很直接,像一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切开表面,探入最私密的区域。Ruffian的眼睛转回来,深蓝色的瞳孔对上女警察的视线。对方的眼神很专业,没有任何评判,只是纯粹地收集信息。

“有。”她说,声音依然平稳,“但很模糊。像……身体在渴望什么,但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你进入闸箱后,Foolish Pleasure闯了进来。你能描述当时的情况吗?”

Ruffian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很短暂,几乎察觉不到。她的手指在床单上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视线落在床单上,落在报纸摊开的那一页,落在Foolish Pleasure躺在泥地里的照片上。鲜血,泥土,肿胀的脸,涣散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金属栏杆的冰凉硌着后背。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重量压上来,滚烫得像烙铁。能感觉到粗糙的手套摩擦她腰部的皮肤。能感觉到那根坚硬的东西抵在她腿根,滚烫,粗大,像烧红的铁棍。能感觉到它挤进她身体的瞬间,撕裂般的疼痛,内壁被撑开到极限的拉伸感。能感觉到每一次撞击时内脏被搅动的钝痛,能感觉到敏感点被擦过时尖锐的快感,能感觉到体液源源不断地涌出,能感觉到高潮时身体失控的痉挛,能感觉到滚烫的精液喷射进来,灌满她的内部。

所有这些感觉,像潮水般涌回来,淹没了她的意识。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尽管她拼命控制,但颤抖还是从指尖开始蔓延,顺着手臂爬上肩膀,让她的牙齿开始打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饱满的胸脯在病号服下快速耸动。她的腿在被子下蜷缩起来,大腿内侧的肌肉在抽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根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的触感。

“她……”Ruffian开口,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像冰面被重物砸开,“她压着我。我推不开。她……进去了。”

她的眼睛闭上,深蓝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抖的阴影。她的手指死死抓住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几乎要被撕裂。她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的肌肉紧绷得像石头。

女警察停顿了一下,笔尖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男警察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表情有些不自在。医生走上前,手放在Ruffian的肩膀上,很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

“你需要休息吗?”医生问,声音很温和。

Ruffian摇了摇头。她的眼睛睁开,深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泪水,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她松开床单,手指展开,掌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继续吧。”她说,声音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询问持续了半个小时。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事件的每一个细节——时间,地点,动作,感受,疼痛的程度,是否有意识,是否试图反抗,是否说了什么,对方说了什么。Ruffian一一回答,声音平稳,措辞简洁,像在背诵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只有偶尔,当问题触及某些特定的瞬间——当Foolish Pleasure的性器第一次进入她身体的瞬间,当对方射精的瞬间,当她高潮的瞬间——她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呼吸会变得急促,她的手指会抓紧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她的声音始终平稳,她的眼睛始终平静,像在描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询问结束时,女警察合上了记录本。她的表情很严肃,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我们会尽快完成药物检测。”她说,“如果确认你们都被下药,这对案件的性质会有影响。但无论如何,Foolish Pleasure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侵。她的团队可能会以‘意识不清’作为辩护理由,但这不会改变事实。”

Ruffian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看向窗外,看向那片绿色的树冠,看向在枝叶间跳跃的阳光。世界依然在运转,季节依然在更替,时间依然在流逝。

警察离开了。医生检查了她的伤口,换了药,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也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床头柜上那叠报纸,还有医疗设备单调的滴滴声,还有晨光在白色床单上切割出的刺眼光痕。

她抬起手,拿起最上面那份报纸,翻到体育版。那里有一篇很小的文章,夹在事件报道的缝隙里,标题是“如果比赛正常进行,谁会赢?”。文章里引用了数据分析,引用了过往战绩,引用了专家预测。最后一段写道:“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失去了一次见证历史的机会。Ruffian的无败纪录将永远停留在十场,Foolish Pleasure的肯塔基德比胜者光环将被这场丑闻彻底玷污。两位马娘的职业生涯,或许都到此为止了。”

Ruffian的手指在“到此为止”那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油墨的质感很粗糙,像沙子在皮肤上摩擦。她的眼睛盯着那几个字,深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然后她松开手指,报纸滑落在床单上。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看向那片绿色的树冠,看向在枝叶间跳跃的阳光。她的身体很沉,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她的腿间还在隐隐作痛,内壁的撕裂伤在药物的作用下麻木,但疼痛的阴影还在深处徘徊。她的肩膀上,咬痕已经变成深紫色,像一朵丑陋的花,在皮肤上绽放。

燥热消失了。

但寒冷还在。像冬夜的雾气,从四肢末端开始蔓延,一点点渗透进皮肤,渗透进肌肉,渗透进骨头。她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牙齿又开始打颤。她拉起被子,盖到下巴,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窗外的阳光很明亮,世界很清晰。但她的眼睛看到的,只有那个狭窄的闸箱,只有金属栏杆的冰凉,只有对方身体的重量,只有那根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东西,只有滚烫的精液喷射进来的感觉,只有自己高潮时身体失控的痉挛,只有报纸上那些文字,那些照片,那些评判。

种子被埋下了。

在黑暗的土壤深处,静静蛰伏,等待着某个时刻破土而出。那个时刻还没有到来,但它一定会到来。像冬天过后春天一定会到来,像黑夜过后黎明一定会到来,像伤口愈合后疤痕一定会留下。

Ruffian闭上眼睛,让黑暗吞没视线。她的意识开始下沉,像石头沉入深海,被冰冷的丶沉重的海水包裹。在黑暗的丶无梦的睡眠里,没有闸箱,没有撞击,没有疼痛,没有快感,没有鲜血,没有愤怒,没有愧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像子宫般将她包裹,让她暂时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发生了什么,忘记身体深处那颗被埋下的种子正在黑暗中静静蛰伏,等待着某个时刻破土而出。

窗外的阳光继续移动,光痕在床单上缓慢爬行,像某种缓慢的丶不可逆转的侵蚀。医疗设备的滴滴声持续着,像某种倒计时,计算着时间,计算着距离,计算着那些被打碎的丶再也拼不回去的东西。

报纸散落在床单上,头版照片里的两个身影依然紧贴在一起,像两具纠缠的雕像,被定格在那个狭窄的金属空间里,被定格在数万人的目光下,被定格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油墨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混合着消毒水的冰冷,像某种葬礼上的花香,甜美而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