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后,是裴瑜漠然的面容。
她身前谱图展开,指间挟了五枝丹若,方才那阵细火,显然是丹若燃出。
她细细看过林斐然身后之人,缓声道:“诸位可要想清楚,如今花农已为她所囚,再无花令出现,你们若要斗,要如何斗过我们?
我甚至无须拔剑,一阵榴火吹过,你们手中便什么也不剩了。”
她身后不少修士面色一松,竟无声笑过,又随之展开谱图,人手一枝丹若,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先前数个时辰,丹若与牡丹全由裴瑜等人劫持,其余人根本无法擭取,此时见此情势,难免有些捉襟见肘的窘迫。
泡棠面色不虞,却也未曾后退,只道:“那又如何?今日即便是断剑在此,我也绝不会再退让一步!”
其余人面上亦无惧意,只有不喜,他们总不免想,若是早一些像文然这般站出来,局面是否不会发展至此。
裴瑜揉了揉额角,不想再多听一句,她并不在乎双方如何操戈相对,更不在意那些花农,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林斐然一个。
时至此时,她仍旧相信林斐然手中有梅令,再不济,也有梅令消息,她定然要问出取胜!
毫无征兆地,裴瑜手中榴花将燃,一阵艳色火光吹出,不可阻挡地向林斐然席卷而去,她的群芳谱被逼出,火舌立即舔舐而上,沈期见状挽袖扑灭,可惜这并非明火,扑打无用。
下一瞬,炽火忽灭,裴瑜手中榴花尚未燃尽,便已垂落枝头。
——林斐然手中竟有牡丹!
裴瑜登时抬眼看去,没有停歇片刻,余下四枝榴火立即喷涌而出,浩浩荡荡卷上林斐然的谱图,却仍在下一刻灭去!
“你手中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牡丹花令!”
林斐然收剑回鞘,抚过群芳谱:“在我为诸位写过破关之法后,便立即去取了不少牡丹花令。”
裴瑜神色越冷:“你早知我要做什么?”
林斐然摇头:“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知晓你会出手。这些牡丹原本不是用来防这些丹若花令的。我之所以取这么多花令,是为了留下最后一处退路,若无人与我并肩,凭借这株牡丹,我也能护下他们。
但好在——”
她纵身而起,于谱图中取出数枝牡丹,姚黄魏紫绽于掌心,金丝贯顶高高扬起,霎时间,数枝牡丹合而为一,汇成一抹普通的粉。
那是一株随处可见的牡丹,并不金贵,却像黑云压顶一般倾盖而下!
“好在尚且有人站出,总有人心未凉。”
簌簌声响不绝于耳,大如宅邸的牡丹生根院中,薄如蝉翼又隐隐含光的花瓣片片绽开,层层压下,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又听得几声细响,宅邸中似有崩落之音,屋檐瓦甍散下,坠作数片菊瓣,消散空中。
国色牡丹,名动一城。
以幻象搭建的屋脊坠落,露出原本的荒芜宅院。
黑瓦破落、轩窗漏风,屋门也大半不见,于是屋中、院内,挤满四处的花农便显露身形,他们躲在绽开的牡丹之中,咧嘴笑开,对着四周的修士僵硬说着原定之词,一时间竟有些吵耳。
四周修士目瞪口呆看向此处,他们只知道文然带走了花农,却不知竟有如此多人,她到底是怎么带走的,一个个背回么?
一时间,众人确然束手无策,更是拔剑茫然,心火无处发泄,只得咬牙看去!
“文然,你到底要做什么!花农得救,那我们呢,我们要何时才能出去!”
“我早就受够这无边夜色,早就受够这般打杀,没有花令,分不出胜负,飞花会焉有尽头!”
“飞花会何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