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装傻。
沈青绿眸色更黑,诡异的黑,“难道父亲与我从前一样,也是个傻子?”
她眼尾吊着,半垂着眼皮,像是蔑视,也像是讥讽,“我魂魄未归位时,所有人都说我是傻子,但我却知道她们不让我吃好的,不让我吃饱,不是因为没银子,而是故意那么对我。我父亲不是傻子,他突然吃好的用好的,为何不起疑?”
这番话质疑的是玉之衡,卖惨的却是她自己,一发双箭,一支射的是谢氏,另一支的目标是沈琳琅。
前世今生的错乱,原主或是她,她或是原主,身体与灵魂的契合,让她们完完全全成为一个人。
那些永困黑暗与苦难的岁月,是原主的,也是她的!
“娘。”她无声地流着泪,泪眼巴巴地望着沈琳琅,“他们好狠的心,他们都是坏人,我不是傻子,他们却把我变成傻子。你也不是傻子,他们却把你当成傻子。我们母女在他们眼里,全都是傻子。”
沈琳琅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她曾经不同于很多闺阁女子,自小学习的不是琴棋书画,女红插花,而是剑枪棍棒,骑射狩猎。
年少时,她最不愿成为后宅中汲汲营营的女子,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龌龊龃龉,在她看来很傻。
而现在,她竟然也困在后宅中被人当成傻子。
更可笑的是,这宅子还是她自己的!
“琳琅,你……你为何这么看我?”谢氏被震住的眼神里,是她突然气质大变的模样。
那忽地觉醒的骄傲与底气,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女与生俱来的尊荣,她睥睨着,英气的五官褪去这些年来示人的温婉,仿佛瞬间有了棱角。
她定定地看了谢氏好一会儿,才转头吩咐俞嬷嬷,“盯着她们收拾东西,今日就让她们走!”
玉流朱一赶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当下脸色大变。
“舅母,您三思啊。孝义大于天,不孝婆母,还将婆母赶出家门,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众口铄金,您不能不顾自己的体面,让世人指责您的不是,牵扯到外祖父和舅舅他们。”
沈琳琅的沈,是将军府的沈。
沈父兵权在握,拥兵自重,又远在边关,最易引起君王的猜忌。倘若有心之人借机煽风点火,不说是他,还有近在京中的沈焜耀都会受到影响。
不得不说,母女十几年,不仅有感情在,还有对彼此的了解。
因为玉流朱的话,沈琳琅明显有一丝犹豫。
“棠儿姐姐,你是想让娘委屈自己吗?她姓沈,她的父兄都是将军,她身为将军府的嫡女,若被人欺负至此还忍气吞声,岂不更被世人笑话?沈家的颜面何存?”
沈青绿握住沈琳琅的手,明显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娘,上回我们出门,那个江夫人一介商贾都敢当面嘲笑你,还说替你可惜。我不想再听到那样的话,我不想你再被人看轻。”
她的心顿时尽是酸楚,“阿离,娘错了。”
玉流朱红着眼眶,“舅母,我叫了您十几年的娘,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娘……”
“你也是坏人!”沈青绿还在流泪,“你占我娘十六年,还想霸着不放,你和你娘一样贪得无厌,不知感恩。”
说完,她问沈琳琅,“娘,你要她,还是要我?”
她的表情很可怜,她的语气带着乞求,那泪眼的深处却出奇的平静,如两潭漆黑不见底的死水。
她可以争,可以抢,但如果她的争抢没有任何意义,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放手。
沈琳琅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好似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下一瞬就要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你才是我女儿,我当然要你。”
玉流朱闻言,指甲掐进肉里。
她怨着,恨着,两辈子加起来的委屈让她恨所有人,尤其是沈琳琅。
生不过是怀胎十月,养却是整整十六年,难道她们母女十六情的感情,还抵不区区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