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点出发,不管她曾经对原主做过什么,打也好骂也好,差点溺死也罢,似乎都能站得住脚。
人性的复杂,才是世间很多苦难的源头。
当年的稳婆已死,谢氏又扛下所有,她如果死不承认,人证物证全没有的情况下,哪怕沈青绿本人作证,也定不了她的罪。
而她身边的秦妈妈,也跟着跪在地上,“夫人当年生产之后脱力,晕死过去,是奴婢一人侍候着。老夫人做主把孩子给换了,严令奴婢不许声张。奴婢惧怕老夫人,这些年不敢透露半个字,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们主仆二人倒是齐心,还知道查漏补缺,把一应漏洞全都填满,再无可以追究问责之处,将所有的罪都推给了谢氏。
玉之衡气极,脸色铁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沈焜耀问他,“那是你母亲,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不报官,你刚才说过要还琳琅和阿离一个公道,那我且问你,你当如何处置?”
玉之衡还能如何?
他此时满腹的恨,满腔的怨,恨自己的妹妹不懂事,怨自己的妻子不体恤,“我……我这就让人送她回老家,不许她再回京……”
“就这?”顾如许险些被气笑了,“妹夫莫不当我们都是死的?”
“那你们想如何?”玉之衡双拳紧握,“那是我亲娘,是孩子们嫡亲的祖母,难道要把她杀杀了,让我当个不孝子,让孩子们担上欺辱长辈之名才善罢甘休吗?”
一个孝字压下来,仿佛就能盖住一切。
谢氏想来也是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会将整件事情扛下。
沈青绿斜了一眼那上座之人,似身处凡尘俗事中,却还能置身事外,那么的清冷淡然,那么的雪重霜寒。
除了她,玉流朱的目光也在那里。
玉流朱素面朝天,脂粉未施,一身的绿衣衬得气色越发不好,除了病弱之色更为明显外,还有肉眼可见的憔悴。
那双压抑着感情的眼睛,有着藏不住的心思。
“慕大人为证,我能不能说两句?”
这才是真当沈家人是死的!
沈青绿心下冷笑,面上却是露出不解之色,“棠儿姐姐,慕大人又不能做主,你问他作甚?你不应该问问我娘,问问舅舅和舅母吗?”
沈焜耀和顾如许相视一眼,目光如晦。
而沈琳琅则是脸色复杂,皱起眉来。
“阿离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想着他是舅舅请来的人,当是舅舅和舅母信任看重之人,故而先问他。”
“我懂的少,棠儿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沈青绿说着,漆色如夜的目光睨了慕寒时一眼。
慕寒时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有着旁人察觉不到的暗流涌动,似冰与火的相遇,那么的不相融。
她在慕寒时静若水的目光中,似不经意般抬手,与此同时触动袖箭的机关,听到“嗖”地一声,那箭矢从玉晴雪和玉流朱中间穿过,钉在她们身后的柱子上。
玉晴雪抱着头,尖叫一声。
“对不住,方才手滑了。”沈青绿没有半点愧色地道,漆黑的眸色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让人望而生惧。
沈焜耀暗道这孩子倒是胆大,转过头向慕寒时告罪,“慕大人莫怪,小孩子得了新玩具,正是稀罕的时候,难免想摆弄一二。”
慕寒时仍是不动如山之状,平静默然没什么表情,只那幽湖般的眼底隐有细粼划过。
玉流朱白着脸,强自镇定,“娘,舅舅,舅母,我知道你们对我姑姑也颇有微辞,她心中亦是有愧,想来愿意送我祖母回老家,并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