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过往
清洗好浑身的污血后,希里安换上发条机仆送来的新衣物,在会客厅内见到了同样整理好自己的罗尔夫。
罗尔夫的居所看似奢华,但除了几处需要会客的区域外,其它地方都堆满了各式的机械设备与零件,甚至有一间里站满了休眠的发条机仆。
希里安不由地想起布鲁斯,灵匠们的生活风格都很一致,无论居住环境如何。
「呼,洗乾净了,舒服了不少。」
罗尔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起冷饮,「我们刚刚聊到哪了来的?」
「你随着铸造庭来到了赫尔城,在此定居。」
希里安提醒道,沸剑横在膝上。
「哦,对了。」
罗尔夫断掉的思绪重连了起来,两人的对话就这麽莫名其妙的开始了,从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话题,虽然仍有戒备与试探,但又充满了奇怪的信任与理解。
「然后……然后……」
罗尔夫思量了一阵,语气略显严肃道,「你哪怕不说,我也能勉强猜到,你都经历了些什麽。」
「讲讲看。」
希里安好奇罗尔夫会说出什麽。
罗尔夫犹豫了一阵,但还是说出了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是执炬人内部的纷争吗?」
希里安没明白罗尔夫的意思。
「距离叛乱之年已经过去太多年了,无论是守火密教还是馀烬残军,都已在这漫长的时光里,重新积蓄起了力量。」
罗尔夫头疼不已道,「一方想再次发起远征,重铸文明世界的荣光,另一方则只想保卫现有的疆土,将混沌诸恶拒止在外焰边疆之后。」
「你们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丶正义的,彼此争吵丶喧哗,最后吵得面红耳赤,拔剑相向。」
「分歧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乃至影响到了其他人,有的铸造庭跟随守火密教,有的铸造庭则选择与馀烬残军为伍。」
罗尔夫自嘲地道,「执炬人间的分裂,反而导致我们万机同律院内部,也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希里安沉默了一阵,平静道,「不,发生在我阳葵氏族上的事,和执炬人间的分歧无关……也许有关,但都已经发生了,说的再多也毫无意义。」
罗尔夫眯起眼睛,开口道,「我想说的是,我懒得再参与纷争了,只想在赫尔城内活到死,如果你有什麽要命的事,我可提前说好,别来麻烦我。」
希里安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当然,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两人沉默了一阵,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我当学徒那天起,我对人生唯一的指望,就是混混日子罢了,成为赫尔城的技术总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罗尔夫讲起了自己,「非要说有什麽真正想做的话,也只是一些身后事。」
「我听老师说过,无论哪一种命途的超凡者,都不肯安安稳稳的死去。」希里安低声道,「就像一种诅咒。」
「诅咒?我倒觉得这是少有的,可以自我主宰的选择。」
罗尔夫提起自己的老师,「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会想办法返回铸造庭,和我的老师一样,接入脑枢中。」
他猛拍大腿,「但该死的,都过去这麽多年了,鬼知道铸造庭已经跑哪去了!」
罗尔夫隶属于是万脉·结系铸造庭,该铸造庭建立于移动要塞结系链枷号上,常年穿梭于灵界与现实之中,神出鬼没,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观测到它的踪迹了。
「脑枢是什麽?」
罗尔夫反覆提起这个词汇,但希里安对其一无所知。
「控制铸造庭的中央处理系统,」罗尔夫乾脆利落地解释道,「它由众多阵列,以及灵匠的大脑构成。」
「这是我们万机同律院的一种传统,待灵匠死亡丶自我意识消亡之际,将自己作为湿件,为脑枢提供算力。」
罗尔夫回答的很简略,但希里安仍从其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听起来很残忍。」
「我觉得也是,」罗尔夫居然认可地点了点头,「但我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为文明世界的存续,尽最后一份力,就像当你将死之际,会回归第二烈阳一样。」
「哦,我忘了,」罗尔夫说道,「你是馀烬残军那一派,等待你的是必死的远征。」
「不,我不效忠任何一派。」
希里安给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眼前闪过白崖镇的惨剧,他喃喃道,「在那个时刻,无论是馀烬残军,还是守火密教,都没有出现。」
「那里只有我,我只效忠于我。」
从这些语句里,罗尔夫听出了不属于希里安这个年纪的冷酷与决绝,难以想像他先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麽。
罗尔夫回应道,「不属于任何一方吗?近百年里,像你这样的执炬人也有很多。」
希里安疑惑地看向他。
「历经了漫长的动荡岁月,许多执炬人都已迷失,不再知晓自身血系的源头在哪,更对所谓的氏族没有任何归属感。」
罗尔夫慢悠悠地解释道,「因此,这群执炬人舍弃了所谓的氏族,只为自己生活的城邦而战,从馀烬残军与守火密教间,分出了第三个派系丶野火派。」
希里安问道,「你觉得我是野火派?」
「归类上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