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个明眸皓齿丶身段窈窕的少女,而且生得一模一样!
两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一身利落的胡儿装扮。
上身是紧身的短袄,下身是长裤,腰间系着一条彩色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愈发明显。
她们的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笑容甜美,透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李大目看得有些发愣,实在的程牧主咧开大嘴,露出了两颗标志性的大板牙。
「李帐房,那是两个马婢,不仅精通饲马丶驯马,就连养护马具也是一把好手。
俺想着,既然赠给杨执事良驹,岂能不附上伺候马匹的人呢?
这样杨执事也省得再费心找人照料马匹了。
而且等将来杨府有了女主人,她们还能为夫人牵马坠镫,多方便啊!」
李大目木然点了点头,说的对,程牧主这番话有理有据,无可挑剔啊!
送马附赠马婢……,我想吃醋了,谁送我点饺子?
看着两个胡儿装扮丶青春逼人,笑容比春日阳光还要灿烂明媚的少女,李大目忽然觉得自家小檀都不香了。
……
端午当日的丰安堡,朱漆大门敞开着。
门檐下悬挂的五彩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透着几分节庆的热闹。
只是今日踏入院门的,并非寻常宾客,而是杨灿麾下各田庄的庄主与牧场的牧主,皆是需向他俯首听命的下属。
既是一方主事的上司,杨灿自然不必降尊纡贵地亲自到门口迎候。
按照世家门阀的待客惯例,这种引宾知客的差事,本该由府中的大管家担任,既显主人的体面,也能让宾客感受到周全的礼遇。
可杨府实际掌事的大管家,是年方二八的小青梅,姑娘家家的,不方便。
而名义上挂着大管家头衔的是豹子头程大宽。
这位爷一身蛮力,舞刀弄枪是把好手,可偏偏是个不通文墨的粗汉,说话嗓门比铜锣还响,让他去迎客,实也不妥。
两人皆非合适人选,于是张云翊这位前丰安庄庄主,便顺理成章地做了知客。
张云翊倒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要搁春秋,起码是个小勾践。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周旋于一众宾客之间,言辞得体,举止从容,落落大方。
被人逼着杀叔弑子,断了宗族臂膀,夺了坞堡财产,如今还要为昔日平起平坐的同僚做知客……
杨灿这手段……
几位庄主和牧主看着张云翊谈笑自若的模样,只觉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这张云翊竟被调教成如此模样!
……
后宅内,杨灿正对着铜镜更衣。
一身崭新的玄色深衣袍服,衣料是上好的蜀锦,在窗棂透进的天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衣料上织着暗锦云纹,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却透着一股低调内敛的贵气,恰好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你们先下去吧。」
杨灿摆摆手,伺候更衣两个丫鬟便屈膝行礼,捧着换下的旧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已经候在门外的亢正阳这才快步走了进来,顺手将房门掩上,隔绝了外间的声响。
「庄主,四辆空车刚出庄,就有尾巴跟上去了。」
杨灿对着镜子,轻轻将衣襟上的褶皱抚平,铜镜里清晰地映出他唇角勾起的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昨日他们才『敲山震虎』,今日我就急急派出四辆空车,这般欲盖弥彰的举动,他们若不起疑,反倒奇怪了。」
「庄主神机妙算!」
亢正阳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连忙补充道,「属下怕他们心思不够活络,还特意嘱咐二弟。
让他赶车出庄时故意放慢速度,过岔路时多回头张望,做出一副遮遮掩掩丶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务求让他们疑心更重。」
杨灿从镜中看向亢正阳,指尖拈起案头一枚白玉佩,那玉佩雕成蝉形,纹路细腻,触手温润。
「追上去的人,看清楚是谁的部下了吗?」
亢正阳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微微躬身道:「那些人都穿着鲜卑人的服饰,梳着索头辫,长相看着都差不多。
属下派去盯梢的人一时没能分辨出,究竟是秃发隼邪的人,还是拔力末的人。」
「倒也无妨。」
杨灿轻笑一声,将玉佩轻轻挂在腰间的丝绦上,玉佩与丝绦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是秃发隼邪的人也好,是拔力末的人也罢,其实都一样。」
他抬手将头上的黑色介帻扶正,介帻两侧的紫色束带在颌下交叉,利落系成一个结,动作乾脆利落。
「只要有人把『空车藏货』的消息带回去,让他们误以为找到了甲胄的下落,咱们这局棋,就已经活了一半。」
玄色的深衣垂坠如夜,顺着他的身形自然垂下,衬得他眉目沉静,周身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度,再不见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威严。
他最后理了理腰间的佩玉,确保玉佩位置端正,这才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正午的天光倾泻而入,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
杨灿迎着天光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走吧,前厅的宾客该等急了,咱们也该去会会各位管事了。」
他迈步走出房门,脚步沉稳,仿佛那些关于鲜卑人丶那些关于甲胄的谋划都与他无关。
「至于庄外的风风雨雨,谁在追丶谁在查……」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我杨灿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