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凭此债券,可连本带利兑付。而且,」
李逸尘强调道。
「要明确说明,此债券两年后并非作废,持有人可选择兑付,也可选择继续持有。更重要的是,我们允许并鼓励债券在商贾之间丶民间自由转让丶流通!」
李承乾眼中光芒大盛。
「如此一来,持有债券者,若急需用钱,无需等到两年后,便可转售他人!债券本身就成了可以交易之物!其流动性大增,愿意购买者必然更多!」
「正是!此债券,因其可流通丶可继承丶可变现,便不再是一张简单的借条,而是一种……资产!」
李逸尘用了一个李承乾能理解的词。
「它背后锚定的,是西州开发的未来收益,是帝国的边疆稳定,更是太子殿下您一诺千金的信用和那世人皆知其珍贵丶却求之不得的雪花精盐作为隐性保障!」
「购买债券,非是借贷给太子,而是投资大唐的未来!是爱国之举,是明智之选!」
「届时,民间资金将滚滚而来,何愁十五万贯之数?」
李逸尘最终总结道。
「此法,既规避了借贷丶营商的恶名,又将殿下置于为国募资丶总揽大局的崇高位置。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李承乾豁然开朗,心中块垒尽去,抚掌笑道。
「好!好一个盐非商,债非贷!逸尘,你此番剖析,如拨云见日!孤知道该如何做了!这便去安排赏赐盐丶起草告文之事!」
他此刻信心倍增,只觉得一条康庄大道已在脚下展开。
唐代东宫作为一个微型朝廷,本身拥有一定的行政权。
太子总揽西州事务,是皇帝亲口任命,具有法理上的正当性。
以东宫名义发布文告,宣传利国政策,属于储君职责范围,并未僭越。
发行债券,名义上是为「国家工程」募集资金,而非东宫自身借贷,巧妙规避了「储君借贷」的指控。
赏赐行为更是君主和储君的常规权力,将食盐作为赏赐品,合乎礼制。
坚决不售卖,则彻底堵住了与民争利的罪名。
只要操作过程公开透明,债券条款清晰,兑付及时,这一切便是在规则之内,利用东宫的信用和影响力,为朝廷项目进行的一场创新性融资。
即便有御史想弹劾,也很难找到切实的罪证,反而可能被斥为「阻碍国策」。
李逸尘离开显德殿,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却安静的伴读班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脸上那份从容与笃定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太子正在按照他引导的方向成长,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承乾开始懂得运用规则,懂得包装意图,懂得隐忍和布局。
这固然是好事,是扭转其命运的必要条件。
但李逸尘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坐在案前,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心中思绪翻涌。
他所献之策,无论是「债券」还是「信用锚定」,其核心思想并非复杂到古人无法理解。
只要有心人,特别是那些浸淫权力斗争数十年的老狐狸,在获悉东宫的动作后,很快就能琢磨出其中的关窍。
或许他们无法立刻复制「雪花精盐」这样的具体锚定物。
但「信用凭证」丶「项目融资」这类概念,一旦被理解,以那些世家大族的资源和智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找到他们自己的「锚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