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这一去,便是输了个乾乾净净。」
李承乾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死死盯住说话的李逸尘。只见李逸尘姿态甚至没有变过,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输?孤怎麽输了?他王德欺人太甚!孤若忍了,日后这东宫还有何颜面可言?」
李承乾低吼道,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李逸尘缓缓走到李承乾面前,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殿下,您现在冲去两仪殿,质问陛下,痛斥王德,然后呢?陛下会如何想?陛下只会认为您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毫无储君气度。王德奉的是皇命,您骂王德,就是骂陛下。您这是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写在脸上了。」
李承乾喘着粗气,拳头紧握,但李逸尘的话像冰水,一点点浇灭着他失控的怒火。
「这不是王德个人行为,殿下。」李逸尘语气笃定。
「这是陛下出的招。陛下怀疑东宫,怀疑您身边有人,所以他动了手,用这种最直接丶最羞辱人的方式来查。这是阳谋,殿下。陛下就是要看您反应。您若暴怒失态,正好印证了他的怀疑——东宫确有不可告人之秘,以至于太子如此失态。」
李承乾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
「难道就让孤这麽忍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像审犯人一样审问孤的宫人?孤咽不下这口气!」
「忍?谁说要忍?」李逸尘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陛下既然出了招,殿下您当然要接招!不仅要接,还要接得漂亮,接得让他意想不到,接得让他……傻眼!」
李承乾被李逸尘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和语气弄得一怔:「如何接?」
李逸尘上前一步,逼近李承乾,声音压低,却带着极强的煽动性。
「殿下,陛下不是怀疑东宫有猫腻吗?不是想知道您身边有没有高人吗?好啊!那咱们就把它公之于众!把东宫的大门彻底打开!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个够!」
「打开……宫门?」李承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彻底打开!」李逸尘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殿下,您立刻下令,解除东宫一切非常规戒备!自即日起,凡五品及以上京官,皆可无需提前通传,直入东宫求见太子!东宫侍卫只需核查是否携带兵刃即可,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李承乾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疯了?任由官员进出?那东宫岂不成了菜市场?孤还有何隐私可言?万一有刺客……」
「隐私?」李逸尘嗤笑一声,「殿下,从陛下派人来问话的那一刻起,东宫就已经没有隐私了!至于刺客?长安城丶皇城之内,哪个五品以上官员敢行刺太子?那是自取灭族之祸!」
「殿下这麽做风险极小,但收益极大!」
他目光灼灼,语速飞快地分析着这看似疯狂举措背后的逻辑。
「殿下,您想想,当您主动打开宫门,欢迎所有官员来访,陛下会怎麽想?他还会觉得东宫里有东西藏着掖着吗?他派王德偷偷摸摸查探的行为,在您这光明正大的姿态面前,立刻就显得小家子气,显得多疑而可笑!这不正好打脸陛下的猜忌麽!」
「第二,」李逸尘伸出两根手指,「那些官员们,尤其是中立的丶观望的官员,看到太子如此坦荡,如此开放,他们会如何想?他们会觉得太子心中无鬼,行事光明!这比您自己说一万句辩解都有用!这能极大扭转您以往封闭丶乖张的形象!」
「第三,」李逸尘屈下第三根手指,笑容愈发诡异。
「这才是最妙的一点。当各色官员都能轻易进入东宫,他们看到的将是太子每日刻苦读书丶与伴读探讨学问的景象。他们每个人都会成为您的见证人,见证您的勤奋和坦荡。陛下再想听王德那边查出来的丶经过渲染的小报告,还有多少可信度?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您这是用阳谋,破了陛下的窥探!」
李承乾怔怔地听着,脸上的愤怒和委屈渐渐被一种极度的惊愕和逐渐升起的兴奋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李逸尘的思路,但这番话又像是有一种魔力,将他从受辱的悲愤中拉了出来,带入了一个更广阔丶更疯狂的博弈场。
「可是……若真有官员不断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