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没想到老王妃愿意与她共乘一车,二来则是不?敢置信娘娘会赏她东西,方才在殿上?,娘娘似乎并没有怎么?正眼瞧她。但上?一回?进宫,娘娘对她却的确有些特殊。
见老王妃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几分,青娆便大着胆子将上?回?的情形说与老王妃听,一脸的疑惑不?解:“妾还?是不?明白其中缘故,也?不?知娘娘待妾这份特殊,对府里是好是坏?”
闻言,老王妃笑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有惑,怕她不?理会她,倒是会拿全府当噱头吸引她的注意。不?过,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说出这种话,至少证明她不?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宠妾,是有几分见识和聪明的,倒也?怪不?得绍儿喜欢她。
老王妃看着青娆清丽中带着几分温婉的眉眼,轻叹着笑了:“你这孩子,生了一副有福气的面相。方才在殿中,我瞧着你低头抿茶的模样,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当年姜太夫人的神韵……”
她嫁进宫里早,曾经见过皇后娘娘的母亲姜太夫人,如今细想来,庄氏倒是和姜太夫人生得有几分仿佛。皇后娘娘年纪大了,恐怕也?愈发心软,才做了这往日不?会做的事,由得自己性子来了。
青娆顿时明白过来。
听闻顾皇后之母便出身姜家,能担得起老王妃一句姜太夫人的,想来也?只有那位了。
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人人说她出身卑贱,可她的面孔,竟和那位尊贵的夫人相似,又借此得了国母几分瞩目,当真是世事无?常。
老王妃却在担忧周绍。
方才那情状,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心善,不?让她们卷进去,立刻就派人将她们送出了宫,可前殿那头,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见周绍的身影在几名内侍的陪同下快步走?出宫门。他面色沉凝如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肃然?,对上?母亲与青娆担忧的目光,他只是微微摇头,便骑着高头大马在马车外?独行。
车轮辘辘转动,彻底远离了巍峨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他才将缰绳递给随从,亦上?了马车,查看母亲和青娆是否受了惊吓。
老王妃连忙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赶车的人都是王府几十年的老人了,周绍也?不?再避讳,便将来龙去脉说给二人听。
“……陛下正拉着儿子,细问淮州吏治整饬的详情,龙颜大悦。御前侍卫统领面色铁青地进来禀报,说御花园假山处抓获裕亲王与人私会,裕亲王妃也?在场,正闹着,三?人已被当场拿下。陛下当时脸色就变了,命儿子即刻出宫。”周绍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儿子退下时,路过临湖的游廊,借着连成一片的灯笼,瞧见侍卫们押解的……分明是裕亲王叔,还?有……那位今日在殿上?为?陛下奉酒的苏宝林!”
老王妃饶是历经风浪,闻言也?惊得险些失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敢?即便只是个小小宝林,也?是在众臣面前露过脸的!他这是将天子的脸面生生踩在脚下践踏啊!”老王妃摇了摇头,“这次,恐怕连先太后的情面都不?好用了。好在知情人应该不?多?,陛下罚过,应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周绍眸色深沉如夜,丝毫没有因昔日政敌犯错而雀跃的意思:“母亲此言差矣。此事……恐怕捂不?住了。御前侍卫押解时,好似并未刻意遮挡避人。儿子能瞧见,难保没有其他尚未离宫、眼尖心细之人也?能窥见端倪。”
他甚至心里隐隐有个疑影:侍卫们如此纰漏,究竟是无?心,还?是陛下授意?
若是后者……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低声道?:“若陛下是故意让儿子瞧见的,是否是在敲打儿子?”
——瞧,连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嫡子,朕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