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刻下,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是为了给后面来的人做提示。
这让我更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我们已经走上了从未有人踏上过的道路。
走到这一步之前,或许我们还能凭借前人的足迹获得一些启示。而到了这里之后,我们就会变成那个“前人”。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我们用血肉探出的正确道路,我们留下的只言片语,会成为下一批前行者的底气和希望。
之前在探索中死去的人也是这样的吗?他们向前,死去,后人再踩着他们的尸体向前。知识与答案的探索不以自己生命的终结为终点,生命连接着生命,意识连接着意识,个人是渺小的,是微弱的,但整体却是坚不可摧,几近永恒的。
用集体的意志对抗无尽的时间,唯有人类能做到如此。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那个被别人站在肩膀上眺望地平线的巨人。然而这种感觉竟然不赖,如果我们在晨曦将至之前轰然倒地,那至少我们还留下了只言片语,下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或许就能更进一步。
宏大的叙事消解了个体死亡的悲剧意义,成为一块搭起高塔的石头,这么想竟然还有些浪漫。
我们在一起坐了一会,我没说话,老陈刻得很认真,事后还用炭又描了一遍。他也不知道这些会不会被别人看见,但就像我现在无比希望见到一些来自他人的提示一样,下一个来这里的人也会感激我们的。
我看着他刻,打了个哈欠,老陈就叫我去睡。“你也去睡吧,”我说,“出去之后就上报,让人来把这里全部铲平,谁都别想来这送死。”
老陈笑了笑,“去睡吧。”他说。
我又回去躺下,周子末睡得跟猪一样,我们呆了这么会都没醒。我也赶紧睡了,能多睡点就多睡点。
大约又过了几个小时,我又听见了那种沙沙的声响。
老陈难道还在刻东西?我半眯着眼看向墙壁,那里也没有蹲着什么人。
不是,不对,我突然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他们两个也不见了。
而那种声音是从墙壁里面传来的。
经过如此多的历练,我最大的进步就是能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对劲,但在这种没见到具体威胁的时候,我选择暂时装睡不动。
沙沙声持续一段时间,又停下一会,很难形容它像什么,硬说的话有点像用梳子还是什么东西挂鼓面的声音,不尖锐,闷闷的有点回音。
周围没有灯,我装睡翻身偷看,什么也没看见,尝试摸向周围,周围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我内心是有些崩溃的,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明明知道我废物,专门又来欺负我。
这种时候我不太敢轻举妄动,咬着牙等了一会,声音时有时无,我内心的一种不安稳感却逐渐加重,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浑浊了,呼吸渐渐变得费力了起来,心跳也逐渐加速。
按照我之前的一些经历判断,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切都可以维持正常,而在我意识到非正常之后,这些诡异的存在马上就会开始动作。这种想法也很唯心,但以个人经验判断确实如此,它们一旦认识到自己被意识捕捉,就会瞬间露出獠牙。
我不能再拖下去,想着无论如何,动起来再说。
我又假装转身,侧向了墙壁一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就鲤鱼打挺弹向墙壁,把后背紧紧地贴在了上面。
就这个动作都让我心脏砰砰作响,我闭着嘴巴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