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面撑开,挡了短短的风雪。他提步往外走。
往外走……
那帐外却再也没有那个抱着狐裘的人。
梦醒了。
温季礼从行军床上坐起,脸色惨白得吓人。他走神地看到,帐子里站着萧恪,站着沈凤仙,他们在说什么,他也没听得进去,他只见着那枕头边上,已经碎掉的玉簪。
宋乐珩说,簪子断了,便是人死玉碎。如果他们能活到老,这对簪子就留着同葬。
他伸手去拿起玉簪,试图把碎成一截一截的玉重新拼好。他道:“萧恪,去拿能粘住玉器的东西,去找,去找能够修复的工匠。”
萧恪怔了怔,问:“那……江州的战况,还要关注吗?”
温季礼的瞳孔定住,嗓音干瘪,和着帐外呼啸的冷风:“江州……什么战况。”
“二公子……战败过江,宋阀阀主,自刎江州城下。”
鲜红的血喷出来,星星点点的,落在温季礼手里的碎玉上。
萧恪从没见过自家家主这般的模样,那双含烟笼雾的眼睛,像是在哭,可没有哭声,甚至都没有眼泪,只有温季礼嘴里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沾湿他的领口,晕湿他的长袖。黑茶色的瞳孔很快涣散开,眨眼就已濒死。
萧恪紧张地喊着温季礼,沈凤仙一针下去,索性把人扎晕了。
这一夜,风盛,雪盛。
却无风雪夜归人。
*
燕丞回到江州,已经是第四天头上。他追着所剩不多的联军过了平江,一心只想杀了萧仿。袁氏的两兄弟折了一个袁兴,辽军三个大将死了一个耶律善,萧仿受伤。最后还是金旺拼了命地劝阻,说燕丞再不回江州就赶不上宋乐珩的头七,燕丞才撤兵折回。
到江州城下时,入目就是满城素缟。
白花扎在城门的正中间,雪白的招魂幡插得整个城楼上都是,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城外的尸体已经被收埋清理过了,只残留着斑驳的血迹。骑马往城里去,那城也不热闹了,好多人家都死绝了,屋子无人打扫,都是一派狼藉。每家每户幸存的,至多也不过两三口人。
城门附近都没什么百姓,要到了城中的行宫外头,百姓才多起来。
因为,那是宋乐珩住的地方,她亲近的,她不认识的,都知道这位宋阀的阀主,是最喜热闹的。以前她就嫌这行宫太大,让温季礼、燕丞、李文彧、宋流景都住这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全是以这行宫为素材,写了那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情节出来。
什么行宫温泉五人行……
什么阀主翻窗现形记……
可现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全是披麻戴孝,哭丧送行的百姓们。
燕丞听着这些压抑起伏的哭声,看着那行宫上飘荡的魂幡,眼睛就又酸又涩。有一片刻,他都想打马离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