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隔得着实太久,宋乐珩早都忘了,眼下冷不丁重提,她也不觉尴尬,厚着脸皮笑笑道:“哟,原来是刘大人,几年不见,刘大人是愈发红光满面气质拔群,难怪我认不出了。”
刘舍人哼笑一声,懒得搭理宋乐珩。
宋乐珩半点都不自觉,再凑近了些,道:“请教刘大人一个事儿,旧年皇上的四大亲卫,怎么其他三个督主今日是一个都没见着?”
“宋督主,你以为你还是能够狗仗人势的时候,你问什么我就要答吗?”刘舍人嘲讽了一句。
谁知这话音还没落下,正和李文彧幼稚鬼互啄的燕丞却是没落下两人的对话,把酒盏端起来又重重搁下,眼风扫向了刘舍人:“你说谁狗仗人势?”
刘舍人一怂。
燕丞又道:“她问你话,你最好是答,一字一句如实地答。你要是不答,等会儿出了这王府,你不一定能一个人回到住处,也有可能……是半个人。”
刘舍人:“……”
宋乐珩:“……”
刘舍人知晓燕丞那悍勇名头,没敢和他呛声,咽了这口气,低声道:“先帝那四大亲卫,本就是为了牵制世家存在的,四个卫所过去多多少少都和世家结了怨。先帝没了,那余下的三个卫所只有翊卫是向首辅表了衷心的,虎卫……”
说到这,刘舍人声音更低,愈加谨慎道:“王云林回都城的第二天,就带兵围了虎卫,都给杀了。蛟卫跑得快点儿,王云林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卫所了。”
宋乐珩微微皱眉。
燕丞知道世家的人表面看着光风霁月,干起狠事儿来比谁都下作,是以也没个什么表情,只是喝了口茶,冲掉了嘴里的粗制糕点。
宋乐珩提起这四个卫所,倒也不是当真闲着无聊拉家常。正如这姓刘的所说,四个卫所和世家有怨,贺溪龄带着百官赶来交州的路上,死了那么几个大员,其中还有个太常,她原是在琢磨,会不会是其他三卫的人动的手。毕竟,按盛朝官员选拔的制度,所有能在朝中任职的,或多或少都能算是世家的门生,唯一和世家不挂钩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搞对立的,就只有四卫。
昔年翊卫掌情报,枭卫督百官,虎卫负责保护皇帝,蛟卫则负责暗杀任务。其中三卫的督主大家都是打过照面的,只有那个负责暗杀的蛟卫督主,说是擅长易容,除了杨彻,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如此一个滑不溜秋的人,贺溪龄抓不到他也属正常。
宋乐珩盘算着,这蛟卫应是最有可能对官员下杀手的,但……
此时的蛟卫,究竟投靠了哪一方势力?
正是思索,忽闻乐曲声停了。宋乐珩抬眸一看,见是主位上的杨睿麟摆了手,示意伶人们都撤了。这歌舞的动静一停,席宴间难免多了几分死寂沉闷。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时,就只有宋乐珩那嚼饼子的声响格外明显。无数道鄙夷嘲讽的视线射过去,宋乐珩只是不慌不忙的由着他们看。燕丞甚至还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别噎着。
满席上下,除了李文彧和燕丞,便唯有杨睿麟望着宋乐珩的举动,反倒是露了笑意。
贺溪龄把睿亲王这反应看进了眼里,不咸不淡地启齿道:“多谢王爷体恤老臣年迈,受不得乐声滋扰。时下宴已过半,诸位也都饱足,还请王爷允许老臣斗胆说几句。”
所有官员都端端正正地坐直了。
燕丞最是讨厌官场这一套,别人都不敢吃了,他就故意跟着宋乐珩一起吃,也不管茅房的臭味了,还使劲咋巴嘴。
众人都瞥着燕丞,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