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邓子睿捏皱了账册正要开口,宋乐珩和李文彧就一起走到了营地门口。紧接着,温季礼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三人一碰头,温季礼和宋乐珩眸光交汇,各自略有神伤。李文彧打着呵欠往两人中间挡了一下,冷不丁瞧见熊茂脚边的尸体,吓得怪叫一嗓子,又躲回了宋乐珩身后。
他探出个脑袋,指着尸体道:“那、那不是我家掌柜吗?他怎么死的!”
李文彧这一确认,熊茂三人的神情便夹着更加明显的愤怒。邓子睿藏不住话,当场就想质问宋乐珩,被熊茂和何晟一同拉住了。
熊茂忍了一口气,仍是向宋乐珩作揖禀道:“主公,方才此人来到军营,央求见李少主,说是有人要杀他。在主公来之前,此人便毒发身亡,这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账册。”
熊茂拿过邓子睿手里的账本,递给了宋乐珩。宋乐珩翻开一看,脸色顿时铁青。温季礼稍微走近些,看清账册的一瞬,收在袖口里的手也紧握成拳。李文彧瞧着账本上的记录,一时忘了胆怯,面色凝重,时不时还看一眼宋乐珩。
何晟道:“方才此人说,当初李氏断我们的粮,是因主公提出要用李氏的粮草养邕州的兵。可李氏给了这批粮草后,主公并未将粮草运去邕州,反而是用来接济我们。我们三人愚鲁,实在想不明白,主公此举究竟是何意?”
邓子睿接着道:“还有魏江收到那些烂谷子,也是主公指使的吗?后续两日,我们军营里因为没有粮食死了那么几十号人,主公在危难时才把粮食送过来,这些,都是主公精心设计好的吗!”
这一回,连熊茂都没有阻止邓子睿的质问。
熊茂曾对宋乐珩说过,漳州的兵,三教九流都有,全是些无路可走的苦命人,
就为了那三瓜两枣去卖命的。他们已经这般不易了,若当初他们归顺宋乐珩,是因为宋乐珩的步步设计,那他们还替宋乐珩卖命,就对不起那些被饿死冻死的兵。
三人俱都看着宋乐珩,等一个答案。
李文彧也看着宋乐珩,用少见的严肃目光。他饶是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宋乐珩让他不要养江对岸的两万兵,原来是用他的粮草,来收服他李家的私兵。从那时开始,她就在算计他了。
李文彧难过道:“宋乐珩,你……”
宋乐珩看看他,目光又转向温季礼。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日这一局,应当又是萧仿在背后推动。
再多再深的情谊,这样次次消磨下去,也会从相知相惜,走到两厢生厌。
宋乐珩暗暗叹口气,将账本还给了熊茂:“此人抬下去,找个地方埋了吧。他是李氏成衣坊的掌柜,岂会知我军中粮草之事?这账本上,尔等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诸多破绽。你们应当查清的是,军中是否有人将正月里漳州之事告诉了有心人。还有,三位将军遇事也需理智斟酌。一次入局尚可谓不识人心,若次数多了,信任建立起来难,崩毁却易,三位都当知晓这个道理。”
“那魏江收到粮草一事……”
邓子睿还想刨根问底,被熊茂制止了。
李文彧没好气道:“粮草是我断的,魏江那几车烂谷子烂米,也是我让人拉去的,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养你们这帮子废物,那又怎么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索性全泼在熊茂三人的身上,对着三人指指点点道:“你们自己跟着那魏江是个什么屁样,心里是没点数?!我养你们几年,你们连剿个匪都剿不明白!我被土匪绑去,要不是宋乐珩,我早就死了!你们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我早想断你们粮食了!那批粮食,是我主动送给宋乐珩养兵的,早知道她悄悄用来接济你们,我就把粮食全换成沙子!”
“你!”邓子睿激动要动手:“你知不知道!因为少粮,军中死了多少兄弟!你把人命看成什么!”
熊茂和何晟一起拽住邓子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