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知她现在的神态,肤色的白妩。
过了一会,那高大的魁影突然自降高度,露出原本遮挡住的女子影廓。
她没动。
但也看不见那将军的影子了。
男女之间,最恨晦暗不明,勾连缠忍,但凡独处,总让人觉得有事发生。
这是人心,而人心最为复杂不可测。
————————
林子里伫立的暗影静默如山,过了一会,他的身体彻底藏匿在树后。
以避让蒋晦从里面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蒋晦厉害,他不敢轻视。
但.....他今夜还能维持往日的敏锐洞察吗?
跟言似卿深更半夜独处一室的时候?
树后的人嘴唇抿直,侧过脸,在潮湿树皮的边侧窥着重新紧闭的门窗,看到言似卿走开了,去了书房那边。
她点了烛火,烛火幽幽。
言似卿在书房耽搁,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而是因为睡意很淡,清醒非常,她甚至有点后悔。
对于她而言,后悔就意味着得反省。
她在反省为什么今夜要松伐戒心。
只是因为对方要远赴前线吗?
她心软了,不想在这当口惹人伤心?
她不确定,只是回忆起刚刚那人蹲下了,靠近了,然后用手指无声挑起一片剪切的碎棉纱。
它粘在她睡裙上了。
他抬头,对视了她须臾。
她很清楚他的眼神里有什么。
克己复礼。
他说他忍得很好。
她平静看着他重新低头,小心谨慎收拾好所有痕迹,甚至把那些小钳子等物也回归原位,再把盒子放回原位。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他动作娴熟但沉默。
只有雨声,次次都有风雨。
言似卿转身去了隔壁书房,点了蜡烛。
蒋晦疑惑。
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知道她背对着自己,从书房的洗墨台上弄了水。
准备磨墨。
背对着蒋晦,她其实抬手扶额,像是疲惫级似的小小喘息,后轻轻长叹。
拿起纸笔。
“明日你肯定走得早,再转交也麻烦,还得连累小云早起。”
“这里还有一些可信的边疆客商,其实我的人。”
“你若有粮草物资调度上被人暗算,一时周转不开,可以秘密联系这些人,可代为应急。”
“家国之事首要,别的一概别管。”
她写着,也解释了自己在写什么。
蒋晦这边刚弄完,听到她这么说,表情一时复杂。
这肯定是她的底子了,但她肯托付,无关风月,只因他们都在乎家国安危——这一场边疆战事看似来得突兀,但他们都不敢当小事。
因为它来得太奇怪了。
“雪人沟的案子才有结果,这乌呼鹤云若是就以点苍部动手,难说他是不是也因为饷银失手而看到我朝内部的问题,趁机起事....”
蒋晦对此也慎重,没有拒绝言似卿的好意,但他心里清楚,若非必要,他绝对暴露言似卿的底子来为自己增添砝码,因为她越显能力跟资本,越容易被人盯上。
跟肥羊谢氏一比,她个人极强,对一些人而言未尝没有威胁。
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皇祖父对她是什么态度。
弄好后,他走到书房等言似卿写完,这一等,没多久,但时间也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