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都还没立,草木虽葳蕤,但从风水来看实在狼藉,前面都是遮蔽的茂密杂草跟幽深荒林,乍一看有点像隐晦的地坑。
李鱼他们匆忙骑马上来,瞧见能过马的小路上已经没了杂乱的脚印,找了一番才从荒草路径中看见那野林子,再拨开草木进去,就瞧见看正在吭哧吭哧挖坑准备埋人的刘家村人。
好家伙,这知道的以为是下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藏尸呢。
李鱼一下子就觉得这刘广志一伙人所行不端,鬼鬼祟祟的,俨然心里有鬼。
大理寺门人以官威喝令众人停止后,陈絮按捺着,等李鱼等人控制了这些人,看住了尸体,陈絮得到其首肯后,才踉跄着奔向尸身。
其实,尸身在井下多日,已然有腐败气味,又无棺椁,只是草席裹之,李鱼掀开草席看了看尸身,皱眉,她是大理寺门人,并不忌讳尸体,但寻常百姓大多数人都是忌讳的。
也只有少数亲人不会。
陈絮就不会,她对气味还那般敏锐,可扑跪到陈月肿胀难堪的尸身前,呜咽如小兽,想要伸手去拥抱抚摸,却被李鱼拦住了。
“若要查案,一切线索最好保留最初,哪怕已被干预,你现在也不宜,可懂?”
陈絮聪明,点点头,收回手,只跪在边上,她知道李鱼也在等人。
那刘广志被勒令住后,脸上满是急躁,要跟大理寺门人沟通,一口一个官方已经定案,就是自杀。
“我家婆娘就是想不开走的,这所有人都知道,官府人也看过啊,她自己投井的,这么个小丫头骗子胡闹,你们为何要帮她?”
“到底怀疑什么啊。”
“我们家也不容易,你们.....”
李鱼本来在查看尸体,想找些蛛丝马迹,总不能在言似卿面前太丢大理寺的面子,但这些人实在太吵了,她回头看了那刘广志一眼。
言似卿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隔着山路拐角的映山红听见那边李鱼脆生生的怒斥。
“大理寺办案,只需要跟上面交代。”
“什么时候,你一个赌徒也敢如此喧嚣?”
她一眼就看出这混账东西是个赌棍——虎口手指上搓磨的印记并非长期做农活,而是反复摸了黑质的赌牌染上的污痕。
可能大理寺近期面对的不是王爷就是公主,要么是什么金吾卫,搞得大理寺憋屈得很。
唯一遇到一个以为好欺负的,哝,就是最早简无良以为自己可以拿捏的言少夫人,结果.....简直不堪回首。
可真算起来,真是执掌司法洞察百官的大理寺门庭,岂会御下慈和,能送到跟前的案子,多为刑事,不管是受害者还是苦主家庭,亦或者嫌疑人乃至真凶,就得雷霆手段震之。
在大理寺门前那么客气......还得是因为言似卿待人温和,李鱼他们不想留下欺压良民的坏印象罢了。
现在.....
言似卿没往上走,就站在那小路狭口,映山红开得艳丽,她看了两眼,便开始观察着山中风景。
其实如此狼藉荒凉,哪有什么风景可看。
真要看风景,附近倒有其他村镇可供赏玩,也是长安贵人们踏青的好地方。
但,草木也是被砍伐过的,有留出一些路径。
倒像是以前就有人来过。
她的目光在一株路边一株长得张牙舞爪的老杨梅断枝上面停留些许。
本有点走神,耳边听到些许声响,偏过头,发现有人百无聊赖,在上下晃悠细支的映山红枝干。
这是最野生廉散的山花,漫山遍野零落生长,恣意昂扬,也不珍贵,被这带伤闲散的世子爷用修长但有力的手指勾着上下晃,花瓣颤颤摇晃。
一下一下,又一下的。
动作实在是......但凡经点人事的,或者没那么君子端方的,可能就会想歪了。
就在边上的小云欲言又止,更是忍不住来回看蒋晦跟言似卿。
世子他也太.....他到底懂不懂?
也太放肆了。
夫人不得气死?
这好不容易才“清白”两人的关系,客气端方的,殿下又来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