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时依然住在同一栋老宅里。周围街区受了炮弹轰击,大都成了残墟(我忘了告诉你,我把邻居从炮火里拉出来了,因为我觉得我要弥补杀他的狗),但奇迹般地,我们的家还勉强站立着。二楼以上是没法住人了,我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次成为目标了。
我当时还以为,政|府机能的彻底失效,只是我们那一片局部地区的情况。没有救援,没有物资,医院里空空荡荡,电力系统早就被炸成了漆黑。我每天都要出去,寻找食物药品,发出求救信号,搜集能用来烧火取暖的纸片和树枝……即使是在那段日子里,我手下的牺牲品记录依然只有一群蚂蚁,一只狗,以及一段婚姻。
讽刺吗?我这种令人闻之色变的人的双手,比当时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干净得多。
后来还是养母忍不住说,“道一,在你为了求生谋食的情况下,打猎动物是可以的。”
“噢。” 网?址?发?B?u?Y?e??????u???€?n?2???????⑤?????ò??
说来也怪,我自诩聪明,却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那人呢?人可以吗?我没见过多少动物,可能早就跑光了。再说,哪有人身上的肉多。”
我当然知道人类社会对于食人的态度,但我要再向养母求证一遍她规则的边界。
“不行,绝对不行。”养母一口否决了我,却忽然犹豫了一下。她好像也想起来了,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了。“除非……你不吃那一口人肉,你就很快会死。那时,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我那时还不知道,这将是我所违反的第一条规则。
我之所以把那一场对话记得如此清楚,除了上一句话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场对话结束后的当晚,我进化了。
第2308章 留给林三酒的影像信件(5)
我说过,那时我和养母独自住在老宅的残壳里。
没有广播,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号;她走不了路,所以在整个城市都被人抛弃逃离的时候,我们依然与世隔绝地生活在断垣残壁中。
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完全不明白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惘然不知,仍旧一日日为生存奔波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以前的社会规则已经崩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规则秩序降临了。
从旧日世界的废墟里,生出了一个令我最初也不知所措的新世界。
我没有将自己的变化告诉养母。我能说什么?我突然能看得更清晰、更远,力量变大了,速度变快了,还产生了奇妙的能力?“超人幻想”是一种精神病症的典型症状——说实话,在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仍旧精神正常。
进化之后,有一阵子什么都没有变化。
和以前一样,我每天都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爬起来,用野营炉子煮一点早饭。有时是我找到的过期罐装豆子(连我也不会再嫌弃它难吃了),有时就只能用压缩饼干泡水,煮成一小锅湖湖。我吃一小半,剩下的,就是养母一天的口粮——直到我回来,或者再也不回来。
不管我离家的时间有多早,养母总是会提前一步醒来,看着我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我见过无数种或细微或强烈的人类情绪,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如养母眼中一样隐忍的、担忧的、复杂的恐惧和希望。
“我怕你在外面出事受伤,无人理会,无人帮助;我怕你忽然想到,其实你完全可以抛下我这个负担一走了之;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却永远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