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奇怪的事。他记得几年前还有一个成长者联盟,当时如日中天、横跨十二界,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慢慢地就销声匿迹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造的东西尤其是维持不长久。
“哦不不。”谁知道那老头听了,却忽然摆起手,说:“成长者联盟那是因为得罪了人,但它的形成啊、运转啊,当时都是清楚公开的,跟这些小组织不一样。到现在,你也可以找到成长者联盟的前任成员呢,可是这些小组织,一旦消失了,就连脚印都留不下来——所以我才劝你,没有必要。”
屋一柳比来的时候,疑惑更多了;但他还是给老头留下了一点谢礼钱,从这一节地下铁车厢里退了出去。这条地下铁的每个车厢都可以供人租赁营业,具体营业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卖消息的车厢算是最冷清的——因为每次允许进入的人不超过一名。
他跨过车厢门,一步迈上月台,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左手边是通往地面的楼梯,就在屋一柳转身往楼梯处走的时候,仿佛有一阵冲击力忽然迎面撞了上来,登时将林三酒给整个儿“撞”出去了——但是在她离开屋一柳之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看见了。
在屋一柳身边不远处,在人来人往的地下铁车站里,月台边上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那女人裹在一件长风衣里,卷发盈亮、妆容精致;她看上去年纪还轻,鼻唇间却已印上了一条浅浅的纹路。那条浅纹只在左侧面庞上才有,就好像她总是单单勾起一边嘴角笑似的。她的五官、面庞不算十分对称,却正是那种微微的歪斜,令她的美貌带上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力。
在那对兄妹渐渐从脑海中远退之前,林三酒曾经想过许多次,长大成人的楼野与楼琴会是什么模样的,如今她终于亲眼看见了。
第1614章 兔子洞外
她……她在哪里?
林三酒骤然惊醒的时候,一颗心正在怦怦地猛跳,手心里也尽是凉汗——是她的心脏,是她的手心,她的身体回来了。不,它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如说是她又一次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在视野重新清楚起来之前,林三酒已经一跃而起;等她站稳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脖子仍然是朝右边扭过去的,就好像还在看着那个方向上的楼琴。
转过头,随着呼吸平稳,她渐渐地看清楚了。
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屋一柳正坐在林木间的一块大石上。他身体前倾,手臂拄在膝盖上,头发湿透了,一绺绺地贴在他的面颊上;氤氲的淡白水雾不断从他肩上、背上被激打起来,像一层光晕,柔柔地将他包住了。
他的面庞被雨水浸得发白,水珠顺着他的轮廓骨骼,不住从鼻尖、下巴上滴落下来——虽然此时此刻没有一丁点雨。
想到这儿,林三酒微微一惊,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身体,确实都是干燥的。
她仰起头,半片单薄褪色的白月浮在海一般的黑夜上,广袤幽深的山林静寂地沉在海底。
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林三酒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和屋一柳会忽然从十二界又突然回到了露营小屋所在的山林里;而且似乎还有一场看不见的暴雨,正在哗哗冲击着这片山林,可是受雨水影响的,只有面前的屋一柳。
……这一幕也熟悉得令人感到古怪。
“屋一柳?”
林三酒轻轻叫了一声,感觉上好像是隔了许多年,才又一次能够重新移动自己的双脚了。“是你吗?”
她能感到那确实是屋一柳,尽管她对屋一柳的模样不太确定。他在那几年中,当然是照过镜子的,只是映照出他模样的那一幕幕,就和吃饭、梳洗之类的琐碎之事一样,模模糊糊地很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