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读着,谢云逐不由抬起头,看向了西北方,也就是神话里的天裂之处。那团巨大的风暴阴云就盘踞着四分之一的天空,向人间倾倒着瓢泼大雨,那是一片生灵禁绝的黑天,在最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不可直视的大恐怖。
“教书先生说过,重要的是上面这行标题,”谢云逐回忆起昨晚得到的情报,“只要把‘殉’这个词修改成‘补’,下面的故事也会自发修正。”
“不过到时候要怎么把‘殉’这个字抠下来?”台小姐提问,“用铲子铲,还是用砂纸磨?”
她想伸手碰一碰这个字,谢云逐立刻制止了她:“在找到‘补’之前,绝对不要动这些字。村民没有提前把它们弄下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有多少清理者都死在了手贱上。然而刚才她似乎被什么魇住了,竟然情不自禁想要去触摸!台小姐又忍不住看了那个“殉”字几眼,越发觉得那个普普通通的汉字阴森诡异,寒气逼人。
谢云逐从多个角度拍了照片后,便道:“走吧,附近正好有种植大棚,里面种满了萝卜,我们抓紧时间去找‘卜’字。”
他们绕过那些阴森森的墓碑,沿着水潭边缘朝着大棚走去,便看到一个披蓑戴笠的农民大伯,正站在小潭边,用网兜在水里打捞着什么。
潭里水浅,最深的地方也不过膝,捞出死人骷髅的可能性应该比鱼大得多。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那老伯倒先喊起来:“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我们是来修钟的,”谢云逐道,“老伯你呢?”
“哼,修钟的。”老伯不屑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继续低头打捞。
谢云逐走过去一瞧,便看到他身边放着一个红色的桶,桶里装满了打捞上来的东西——破碎的人骨。只见他熟练地挥动网兜,在水里晃荡一圈,每次都能捞上来不少骨头。
“为什么要打捞骨头?”谢云逐好奇地问。
那人依旧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见桶满了,拎起来就往回走。三个清理者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不远处的种植大棚。
大棚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规模不小,白天也开着灯,好模拟阳光让蔬菜生长。据王村长说,附近的水电站还在正常运转,所以村里的电力供应一直都比较稳定……不,倒不如说是电力有点过剩,才能让他们以这样奢侈的方式吃上蔬菜。
而这个脸上写着“川”的老伯,看起来像是大棚的看守者。他没有出现在昨天围攻的阵仗里,又住得偏远,恐怕对村里发生的变故尚不知情。
川老伯不理他们,专心做自己的事:只见他把一桶骨头都倒进了大锅里,添柴好让锅煮沸。另一旁堆着已经煮好烘干的骨头,有些上面斑驳得很,似乎刻着什么图案,全都被川老伯放进了一个土窑里面,盖上稻草闷烧。
“这是在做什么?”台小姐嘀咕道。
“没种过田吧?”光头立刻显摆上了,“这是在做骨粉呢,可以当肥料用的——虽然我以前只见过烧动物骨头,用人骨粉当肥料的还是第一次见。嘿,这种出来的菜没准是祖宗味的,他们倒也吃得下去。”
川老伯听了这话,立刻横眉竖眼地骂道:“你们外地人讲究得很哇!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以为种点菜容易?要太阳太阳没有,要肥料肥料没有,烧点骨头怎么了,我奶太奶也埋那儿呢,我从没听过她们有意见!”
光头被他喷了一脸口水,心想您太奶哪敢有意见,都被您烧成灰了!
“我们是来修钟的,”谢云逐友善地开了口,“想要修好那口钟,就必须找到‘萝卜’的‘卜’……”
“你怕我不知道咋地!”川老伯彻底怒了,跳脚道,“去啊!谁拦着你们了不成?三天两头来踩坏我的地,弄乱我的菜,滚滚滚,要找就快找,看见你们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