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逐率先走上了船。
他的周身围绕着浅淡的金芒,那是他的信念所化成的实体。
而弥晏紧跟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对男人的信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有很多很多爱,爱是非常轻的东西,只要看着你,我就可以幸福得飘起来。”
林振月和麦扣还有些犹豫,6号说得太玄乎了,他们既不相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身后的叫喊声还在逼近,那是卫兵和百姓们搬来了长梯,正争先恐后地向上爬。
那些狰狞的面目模糊不清,仿佛一个个代表恶意的符号,那些吼叫早已失去意义,变成了地狱的交响曲。
麦扣脑袋一热,也踏上了船,“不管了,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妻子,别说是这片海,就是宇宙我也要飞过去!”
林振月跟着上船,向下看会让她恐惧,所以她倨傲地扬起下巴:“我没有你们那么高尚的动机,我进游戏就是为了往上爬。我靠着欲望和野心,从一个小县城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不会倒在这种地方。”
小船很快变得拥挤起来,谢云逐把小孩抱到自己的腿上坐,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一会儿如果……你就……”
“我可以做到吗?”弥晏难得有些迟疑,“以前从来没有试过……“
“不要怕,”谢云逐放松地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目光看向遥远的天空尽头,“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可以相信我。”
此时四个人都上了船,诗佚是走在最后的一个。最先一波愤怒的人们已经爬上了云梯,在城墙后一个个升起他们狰狞的脸。
“滚回来!不许走!”他们挥舞着拳头。
“下来!下来!沉下去!”
与其说是要为了市长报仇,倒不如说是为他们的逃离感到愤怒。诗佚“啊”了一声,她忽然意识到欢城被黑潮淹没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人们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受灭顶之灾,他们自己被重力牢牢束缚在大地上,所以才这样仇视飞起来的人。
在那些愤怒的手抓住她之前,诗佚轻盈地迈出一步,踏上了小船。她将仅剩的话语精华含入口中,在心中呼唤诗神之名。
当她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歌声。
那是诗神的歌,如同奔流的泉水一般欢畅,自由的鸟鸣一般嘹亮,风中的雪霰一样透明。在这个充斥着虚无和痛苦的世界里,他们还有希冀到达的彼岸,还有不被折断的脊梁,还有诗歌与爱……那些咒骂与嚎叫在这样的歌声里,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杂音。
那一刻,诗佚感到自己轻盈如飞鸟,小船轻轻颤抖,也像梦一样轻,晃晃悠悠地飘起来,船头率先越过了城墙,“咯噔”一声,猛地向下一沉,然后斜斜地就向虚无海冲去!
船上的人同时握紧了船沿,心飞跳如擂鼓,他们都尽可能地坚定自己的信念,减轻自己的重量。在最开始那极速的下沉后,船终于恢复了平稳,渐渐要向上扬升。
“飞、飞起来了!”麦扣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飞吧!飞吧!”林振月激动地大喊,喊出了每个人心中此刻的呐喊。
“砰!”
忽然,船底传来了一声闷响,伴随着剧烈的摇晃,险些把乘客给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