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学。
说起为什么要换专业,季一南自己也认为,他的决定包含几分难得的冲动与偶然。
硕士时,季一南的导师在做一项交叉研究,项目内容和曼拉山脉也得怀的分布息息相关。
研究还在前期阶段,季一南想自己去山里采集标本,却毫无预料地得知了宋宁患病的事情。
出发前三天的清晨,季一南接到一通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对方先说这里是某某医院,再问他是否是宋宁的家属。
护士说宋宁被救护车送来了医院,目前经过初步检查,患者有黄疸症状,CA19-9异常,增强CTA也看到了胰头肿块,下一步要等待穿刺活检,确认是否是胰腺癌。
听到“胰腺癌”这三个字,季一南脑子发懵,一瞬间明白天塌下来的感觉,大脑空白地给自己定回国的机票。
宋宁给季一南打电话的时候,是当晚的深夜。
李不凡刚刚才在被季一南折腾的疲惫中睡着,没有被吵醒。季一南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就轻轻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我还没确诊,现在还有很多可能,你先不要太担心了,”宋宁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虚弱,低声劝道,“我知道你在忙毕业的事情,硕士一年本来就很难读,这种时候你先别想我的事情,你又不是医生,来了也没什么用,我请了护工,这边什么人都有,他们照顾我就够了。你那边最多就忙几个月,等这几个月过去你再回来,到时候我说不定都好了,不用你回来了。”
季一南没说话,妈妈的声音像隔了很远,但他努力想要听得清晰。几乎是忍着哽咽,季一南说:“我周末回来。”
宋宁沉默了片刻,才妥协道:“好吧,你也别把情况想得太坏,我都还没开始害怕呢。”
她故作轻松:“我看隔壁床的女儿还给她带花了,我喜欢百合,你来的时候也给我带一束,很香的。”
挂断电话后季一南站在阳台上发呆,直到已经有些冷了,才转身回客厅,想拿烟,看见不知道在他身后待了多久的李不凡。
季一南怔了一瞬,伸出去够烟盒的手还没收回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公寓周围的楼栋在夜色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把这里照亮了一点,不然季一南应该连李不凡也看不清。
“什么时候醒的?”季一南哑着嗓子问。
“你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就醒了,”李不凡跟他一起走到阳台上,“怎么了?”
“我妈妈,”他们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可能是胰腺癌,我想回去。”
李不凡用手搭住他肩膀,朝他身上靠了一点,季一南就搂住他的腰,把他抱住,埋头在他颈窝,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办,”季一南全身都在抖,“胰腺癌死亡率很高,是不是……”
“你先回国,听医生的建议,”李不凡架着他,把他撑起来,慢慢拍着他后背,冷静地说,“也许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在这里你什么也做不了,还会胡思乱想。”
他知道季一南要去采集也得怀,于是说:“标本的事情你别担心。”
他一劝,季一南就听,说好。
三天后,经过一次转机,季一南在国内降落。
下飞机以后他直奔医院,正好遇到宋宁在做日常检查。
看见宋宁第一眼,季一南几乎有些认不出她。
化疗让她满头漂亮的卷发掉了大半,她气色很差,薄如白纸。
在和季一南对视的瞬间,宋宁下意识的反应是躲避。
那时季一南在想,如果他没有立刻飞到国内,可能连宋宁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季一南在国内待了接近一个月,每天除了陪宋宁去做检查以外,他都在继续远程上课。
宋宁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化疗一段时间之后,季一南听从医生建议,同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