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癫狂的灵吉
一件事,找了两个不同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不同的角度去办,往往会出现差错,若是小事还好,但是事关金炉童子的安危,那就不是小事了。
陈光蕊站在原地,目送奎木狼带看银炉童子升空。
就在两人即将加速的刹那,银炉童子突然在云端回头,扯看嗓子朝山下喊,「老道士,你不跟我们去啊?别怕,这次跟本仙童一起,保管平平安安。上回是灵吉老贼趁我不备偷袭,这回看我不收拾他,兜率宫的面皮还能让他再踩一回?」
奎木狼沉稳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仙童,救人事大,袁道长自有考量,不强求。抓紧!」
他话音未落,周身星光暴涨,携着银炉童子「刷」地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线尽头。
陈光蕊目送他们消失,沉默伫立。袁守诚捧着那两件沉甸甸的法器玉盘,凑近一步,圆滑的脸上堆看讨好的笑容,「陈状元,您刚才说还有件更要紧的事?是什麽呀?要不老道跟您跑一趟,打个下手也好?这荒山野岭的—」
这话听着殷勤,实则他的脚步悄悄往后挪了半分,透着想溜的意思。
「不必了。」陈光蕊目光幽深,望向西边远山,「只是心里不痛快,这次被那南海的算计得实在狠了些,栽了个大跟头。」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甘。
「哎呦陈状元,这可不兴说啊,能被她算计,那也是一种本事啊。多少人想被她看上一眼都没那个福分呐,您呐,想开点,这说明您分量重,入了人家的眼。」
陈光蕊没接他的话头,只道,「我要去个地方,你若有别处可去,便自行离去吧。」
袁守诚眼珠一转,精明地掂量看手里的玉盘,嘿嘿笑道,「您都这麽说了,那老道我就不给您添乱了。说真的,跟您这一路见识是涨了不少,但这菩萨打架小鬼遭殃的滋味可不好受。老道我这点微末道行,真要是动起手来就是个活靶子,还得拖累您。再说,」
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看点自嘲,「顶着个兜率宫的名头是好使,可咱心里也得有杆秤不是,名不副实,那心里也虚啊。」
他虽然说着要走,但是还真不好意思迈步,搓了搓手,看着陈光蕊试探地问,「陈状元,您该不会是想去五行山吧?」
陈光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身看着那个方向,淡淡道,「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去试试的。」
袁守诚飞快地摇头,如同被踩了尾巴,「这可万万使不得。」
他凑得更近些,声音带着紧张「那地方现在是龙潭虎穴,那五方揭谛平日里或许是惫懒些,可眼下这当口,佛门取经计划都启动了,关系到佛门的大事,他们必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守,说不定连看守的人手都加强了。去那儿,那不是自投罗网麽?」
他看着陈光蕊不为所动,知道是劝不动陈光蕊,赶紧换了个口风,露出他招牌的精明算计笑容,「嘿嘿,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陈状元,您有您的宏图大志,我这俗人呢,就求个安稳,找个机会捡捡漏。那鹰愁涧的小白龙,三太子,也是个可怜倒霉蛋。」
「您说我过去碰碰运气,万一人家被关了这些日子想开了,愿意投奔个好前程呢?就算他不愿意,我就在边上观察观察,也算给您探探路不是?指不定就能有点意外收获,到时候咱们再碰头?」
然后他又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道,「陈状元,有件事,老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也不等陈光蕊回答,直接说了出来,「你都知道这事水很深,甚至都比海深,咱们这些个小虾米往里面凑合什麽呢?你既然都摆脱了死劫,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不是更好麽?」
陈光蕊只是摇了摇头,「你猜,当时的死劫我是怎麽摆脱的?」
「怎麽摆脱的?这个我一直奇怪,但是一直没好问。」
「那时候,佛门和太白金星都来了大人物,捏死我跟捏死蚂蚁一样。只因为我在太上老君像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一些话?你说什麽了?」
陈光蕊摇了摇头。
袁守诚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该问的,「那这麽说,你现在是被三十三重天那位逼着—」
陈光蕊浅浅点了点头,「要麽当时就死,要麽就像现在这样,冲在前面,」
袁守诚急忙闭嘴,但是又忍不住了,「你这是被人当棋子了,咳,我算了一辈子人命,有的时候,我觉得,人哪,得认命说完了这些,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神态,「那事已至此,老道我—」
陈光蕊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老道是铁了心要溜走保平安,也无意强留,不再多言,迈开步子,朝看西方那条隐约的山路行去。
袁守诚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对着陈光蕊的背影拱手,「陈状元您千万保重,老道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已脚下生风,一溜烟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屁颠屁颠地跑了,生怕跑慢一步再卷进什麽风波里去。
小须弥山。
被淡金色法力绳索死死捆缚的金炉童子,倔强地闭着眼扭着头,嘴角紧抿。任凭灵吉菩萨如何质问,他就是一言不发,像个石头。
灵吉菩萨此刻再不复往日的宝相庄严。他面容阴骜,在莲台前来回步,每一步都踏得蒲团上的花瓣碎裂。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
「还不开口!」
他猛地停在金炉童子面前,身体微微前倾,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小童的脸,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扭曲的狼厉,「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是文殊?还是普贤?你们来这里是什麽目的?说啊!」
此时的他,面色上面有些癫狂,更多的是紧张。
他甚至脑补出了一出佛门内部相互倾轧的戏码。
金炉童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灵吉却开始了自己脑补,「西天取经,这是我佛门大计,只要功成,佛门必然大兴,到时候位置也比之前多了许多。这其中必然有我。那文殊丶普贤,他们比不过我,就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他眼中闪烁着癫狂之色,「眼看我就要更进一步,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几千年,是他们派你来栽赃我,是不是?想抢我的位置,是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近乎歇斯底里,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金炉童子的鼻尖,声音尖利,「金蝉子都已经上路了,你们这个时候搞我?我跟你们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