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目光转向九师兄,「九尘,汝为观中主事,统御不力,致此大祸,亦有过失。罚汝于静室,思过一月。
九师兄连忙躬身,额角渗汗,「弟子领罚,谢师尊慈悲。」
处理完弟子,镇元子转身,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拂去身上微尘,「有朋自远方来,何况是兜率宫老君座下高足,怠慢了贵客,才是我五庄观之失。九尘,随我去请。」
他径直迈步,九师兄连忙擦汗跟上。
西厢客房内,袁守诚搓着手在房间里打转,「镇元子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走啊?」
陈光蕊端坐桌旁,面色沉静如常,「慌什麽,眼下线索似明实暗,搅在这浑水里,镇元子未必急于撕破脸。银炉童子若已回返兜率宫,我们留在这里,恰恰能拖延一些时间。能拖一日,便多一分变数。」
正说着,门外并未听见脚步声,房门却已无声而开。
镇元子朴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九师兄落后半个身位侍立。门外弟子屏息肃立,先前看守的道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怠慢了贵客,实乃贫道之过。」
镇元子脸上浮现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惭愧的笑意,对着陈光蕊和袁守诚拱手,毫无地仙之祖的傲,倒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重逢。
陈光蕊和袁守诚急忙起身还礼,同时心中还在异,镇元子什麽辈分,他们什麽身份,这镇元大仙怎麽能把姿态放的这麽低呢?
「镇元大仙言重了。」陈光蕊声音平静。
镇元子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语气依旧温和,带着歉意,「贫道此次受观音菩萨相邀前往南海论道,不意观中竟发生如此变故。唉,本观今年正欲奉上人参仙果,以表对老君之敬意。可惜天不遂人愿,遭此横祸,仙果尽失,竟未能让贵客与童子品尝一二,反倒连累几位受惊担扰。贫道心中实在难安,此番定要亲自登门兜率宫,向老君请罪。」
他话语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五庄观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深感愧对兜率宫。
「大仙言重,不敢当。」陈光蕊不动声色。
镇元子又转向九师兄,语气随意却带看不容置疑的吩附,「九尘,去库中取两件,嗯,前年琼华宫送来的四海云水佩和七星锁心簪来。」
九师兄心领神会,迅速离开,片刻返回,恭敬奉上两个玉盘,盘中各放着一件灵气内蕴的法器。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镇元子笑容亲切,将玉盘往前轻轻一送,「权且作为此番惊扰贵客的赔礼与弥补。二位奉老君法旨下界,想必事务繁多,定是耽搁不得。弟子们愚钝,竟还盘桓二位于此,实在失礼。烦请二位将此赔礼带回,替贫道向老君告罪。贫道即刻便派人护佑二位下山,绝不耽误。」
虽然又是送礼,又是歉意,姿态已经很低,但这已是近乎逐客令般明明白白地送客了陈光蕊猜测,镇元子想让自己离开,然后集中精力去「处理」和蓬莱丶和佛门的合作。
他面上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坚持,对着镇元子拱了拱手,「大仙客气了。赔礼我等实不敢当。只是,此事蹊跷太多。」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九师兄以及门外的弟子,声音清晰地说道,「此前人参果树被推倒,贵观疑是我兜率宫所为,现在事情还未查明,若我们此刻就此离去,未免瓜田李下。五庄观诸位道友心中疑虑难消不说,我兜率宫清誉亦将蒙尘。为解诸位心结,为证自身清白,也为了向老君复命时能将此事彻底禀明,我等宁愿暂留观中。此事,必要水落石出才行。」
陈光蕊的话有理有据,以查明真相丶对老君负责为由坚持留下,完全占据了道理。
袁守诚在一旁听得佩服不已,只觉陈状元这话说得太漂亮了,把自已钉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镇元子的笑容终于微微敛起了一丝,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不耐。但他旋即又露出了那种平易近人的笑意,仿佛觉得陈光蕊太过谨慎。
「水落石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陈仙长多虑了。」
他轻描淡写地摇摇头,拂尘微摆,「贫道已经查明,这果树之事与你等无关。」
他目光转向院落之外广的大地,声音虽轻却清晰地回荡着:
「这件事,想查也好查,我五庄观,也是有土地的,问他们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