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蕊对上他那喷火般的目光,神色坦然依旧,「九师兄此言差矣。你方才亲口指认,推倒人参果树丶窃取仙果的罪魁祸首,乃是那猪刚鬣。而蓬莱仙翁亦未曾否认其关联。是非曲直,看似已经分明。」
他略作停顿,视线扫过殿内紧绷着的五庄观众弟子,最终落回九师兄脸上,意有所指,「我兜率宫的童子,银炉,为寻猪刚鬣下落至今未归,我二人忧心如焚,前来探问进展,何错之有?莫非,」
他话锋微转,语气带着一丝探究的冷意,「五庄观虽已认定真凶,却还要这般保护着我这兜率宫之人?是打算一客也不怠慢,待理清了蓬莱的干系,再转头向我兜率宫问罪?」
九师兄面色由青转红,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
陈光蕊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淡然道,「既然仙翁言明,需待镇元大仙归来方有定论,我二人自会安守客居。便不多打扰诸位处置园中异样了。」
他随即转向那两名在殿门内侧丶表情尴尬又警惕的看守道士,「烦劳二位,护送回返西厢。有劳。」
西厢客房,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看守投来的监视自光。隔壁院落里,清风明月压抑的痛呼和咒骂声,如同背景音般断断续续传来。
「嘶,疼死我了,那头挨千刀的瘟猪。」
「下手忒狠了,这是要让爷爷我仙路断绝啊。」
袁守诚侧耳听着,脸上有了一抹同情,他缩了缩脖子,「听听这动静,那俩小子这顿教训吃得够结实的。」
他话音刚落,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搓揉着自己的胳膊丶腰腿,脸上先是浮现出茫然,随即化作难以置信的惊喜。
袁守诚声音带着微颤,「邪了门了,这人参果的劲儿—老道我这身子骨,像是泡在温泉里,这些年赞下的毛病,这一下就舒坦了。」
他慌忙掏出油腻的铜钱,手指捻动想要卜算,动作却在半空顿住,眼神骤然亮得惊人,「奇哉!这掐算之时,心里头竟莫名觉出些苗头了?似乎能模糊感觉这一卦下去是吉是凶?虽然还是虚乎得不敢全信,但这感觉」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陈光蕊听到袁守诚的话,闭目凝神,仔细体察着体内奔涌不息的变化。
果然,此时的他也感受到了那沛然的清气与生机,无声无息地淬炼着他的筋骨百骸。
经脉像被拓宽加固的河道,内中奔流着更为纯粹的力量,筋骨皮膜之下,潜伏着的雄浑力道悄然暴涨,骨骼仿佛被浸润了某种玉质,坚韧超乎以往。
他如同一柄被重新锻造的宝剑,锋芒内敛而沉凝。睁开眼时,眸中一丝精光如电闪过,旋即隐没。
「确实非凡。」陈光蕊颌首,肯定了袁守诚的感觉。随即,他看向依旧沉浸在奇异感觉中的老道,切入正题,「袁道长,你交游广阔,见多识广,这南极仙翁与猪刚鬣,究竟是何等渊源?竟肯为推倒地仙灵根这弥天大祸出头担责?」
袁守诚闻言,脸上凝重。
他左右瞄了一眼,凑近陈光蕊,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句句都透出三界秘辛的重量,「陈状元可知那蓬莱仙岛坐拥何处福地?正是东华帝君的无上道场,这位南极仙翁,乃是帝君座下得力亲信,非同凡品。」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更深的信息,神情变得肃然,「你可知昔年天庭那场安天大会?如来尊者降伏妖猴后玉帝所设大会。那时仙佛云集,盛况空前。老道我虽未登天,却也听尽天下轶闻。据说当时,正是此位南极仙翁,他,第一个出列,给了佛门的面子。
袁守诚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带着洞悉世情的睿光,「这件事我想,绝非他一人之意吧。」
提到猪刚鬣,袁守诚的声音压得愈发低沉,「至于那猪妖,坊间虽无人明言他的根脚,只知曾在天庭任天蓬元帅。然今日南极仙翁之态度,对那猪刚鬣的祸事认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份内之事。此间牵连,真的要好好注意。」
「老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袁守诚的神色笃定,眼中闪烁着洞察真相的光,猛地一拍大腿,「猪刚鬣,极有可能东华帝君座下弟子,就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他和蓬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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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守诚看着陈光蕊,「他一定是那种深受帝君喜欢的弟子,要不然这麽大的祸事,谁敢替他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