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诚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脸上的肉都僵住了。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四周,声音带着哭腔,「那我呢,我这一个外人留下,这不成了顶雷的吗,我可不是你们兜率宫的啊。」
他感觉自已被推到了火坑边上,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陈光蕊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没看到他的绝望「你是我带来的术士,现在走,嫌疑同样巨大。不如留下,帮我周旋。」
这话里,既有安慰,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
袁守诚欲哭无泪,嘴里像是塞了个苦瓜,感觉这次是真的被坑惨了。
天光渐亮。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声凄厉尖锐的豪叫划破了五庄观清晨的宁静,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慌和绝望。
如同油锅滴入冷水,整个五庄观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道身影从各个殿宇丶房舍中狂奔出来,衣衫不整,睡眼悍却写满惊惶。
所有人都朝着后院的方向涌去。
「树!人参果树倒了!」
很快,更加凄厉丶带着哭腔的嘶喊在人群中响起。
瞬间,更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九师兄在几个道士的簇拥下推开人墙,当他看到那倒塌的巨树丶翻卷出的腐根时,眼前猛地一黑,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出来。
他哆嗦着手指着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喉咙里发出「」的怪响,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九师兄!」
「快扶住!」
「天啊!人参果树倒了!」
场面彻底失控,哭喊声丶惊叫声丶咒骂声乱作一团。
当确认人参果树真的彻底倒毁之后,五庄观弟子们的惊惶迅速转化为极致的愤怒。
他们仿佛一群被捣毁了蜂巢的马蜂,赤红着眼,在九师兄被掐醒后,从清风明月那里得知昨晚看到了猪刚鬣,一群人怒吼着冲向了西厢客房。
「砰!砰!碎!」剧烈的砸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
「开门,兜率宫的,出来!」愤怒的吼声震得门板喻喻作响。
吱呀一声,房门被袁守诚颤抖着手拉开了一条缝。他和陈光蕊都穿着睡觉时的单衣,头发略显凌乱,脸上带着被强行吵醒的神情,「何事如此喧哗?」
「什麽事?」一个弟子红着眼,指着后院的方向,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袁守诚脸上,「装什麽蒜,后院的人参果树倒了,是不是你们干的,还有那头猪精呢?你们带来的那头猪精在哪里?」
陈光蕊似乎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弄得有些懵,眉头微皱,「树倒了,什麽树倒了,猪刚鬣?」他摇摇头,带着一丝无奈,「昨日入夜不久,他便来辞行,说他担忧高老庄的娘子,定要连夜赶回去。我等劝他同行归返更为稳妥,但他执意不听。他可是与我等同行的客人,他要走,我等也无法强留。」
「放屁!」另一个弟子怒吼道,「你们一起来的!偷果子这麽大的事,你们能不知情?肯定是同夥,里应外合,现在人跑了,就想把干系撇清?」
陈光蕊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诸位道友,慎言!有何证据证明猪刚鬣偷了果子?又凭何说我们是同夥?昨夜我们三人均在房内安歇,何曾外出?」
「那猪刚鬣着急来道别,说是想媳妇了,倒是银炉童子念及与猪刚鬣相识一场,见他执意要走,担心他夜路有失,便追了出去,至今未归。你们不去寻那擅自离去的猪刚鬣,却在此无端指摘我等?我兜率宫行事光明,岂容尔等肆意污蔑?要查,请拿出真凭实据来!」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条理清晰。提到「兜率宫」三个字时,那几个激愤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一时语塞。
此时,一位弟子匆匆挤到九师兄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语速极快,旁人听不真切的九师兄原本怒容满面,听了这几句低语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死死盯了陈光蕊和袁守诚一眼,眼神怨毒如同淬毒的刀子,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然而片刻之后,他却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名传讯的弟子,几乎是咬着牙,极其缓慢地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你快快去找!」他挤出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