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这馋嘴的夯货终于去了!」他猛地转过身,搓着手,声音压得极低,他推开了隔壁的门,对着同样起身的陈光蕊和不知何时也坐起来的银炉童子挤眉弄眼,「陈状元,小老爷,大事成矣!那夯货真去偷果子去了!」
银炉童子从床榻上一骨碌跳了下来,小脸上满是压不住的兴奋和得意。他蹦跳着凑到陈光蕊面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陈先生,猪刚鬣真去了,这下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能找到那个坏蛋帐房先生了?」
陈光蕊缓缓从榻上站起,他脸上并无太多兴奋,走到桌边倒了碗凉茶,喝了一口,才摇摇头,声音平静道,「帐房先生?恐怕还是找不到。」
「啊?」银炉童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垮了,不解地起来「找不到?那我们费这麽大劲,冒着那麽大的风险,装神弄鬼把他从高老庄一路骗过来,又是看门童骂架,又是假装要走,这这力气不是白瞎了嘛?」
他急得原地转了个圈。
「我们找帐房先生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麽?」陈光蕊放下茶碗,目光扫过两人,「是为了弄清猪刚鬣与五庄观,或者说,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些势力与五庄观,究竟是何关系。现在他夜闯五庄观禁地去偷人参果,直接看五庄观的反应就是了。」
他走到窗边,望向猪刚鬣消失的黑暗方向,「人参果都被偷了,这可比直接揪出一个帐房先生更有效。」
银炉童子努力琢磨着这番话,小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没能完全消化。
但他对陈光蕊早已建立起无条件的信任。
「哦这样啊—」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虽然没太明白其中弯弯绕绕,却立刻笃定地下了结论,「反正陈先生说的准没错,这样就行!」
他那点因为没找到坏蛋的失落瞬间被对陈光蕊的盲目信服冲淡了。
「瞎!可不是嘛!」袁守诚在一旁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接口道,「咱们是拨云见月,等着看戏·...」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麽极其要命的事情。他狠狠一拍自己油亮的脑门,发出「啪」一声脆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糟!坏了大事了!」袁守诚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懊恼,「光顾着馋他,忘了提那件顶顶重要的东西了。」
他急得在原地直脚,连连搓手。
陈光蕊和银炉童子瞬间看向他。
「金击子,金击子啊!」袁守诚语速又快又急,带着巨大的恐惧,「白天那个九师兄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摘那人参果,非用金击子不可,没那玩意儿,果子连碰都碰不得。这头蠢猪,他就这麽空着手去了,他能偷个什麽?他摸都摸不着那果子一片叶子啊。」
屋内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银炉童子刚刚放松的小嘴又一次张得溜圆,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光蕊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的眉峰深深起,显然,他也忘了有这麽回事了,没有金击子,猪刚鬣是偷不到什麽果子的。
死寂笼罩着房间,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袁守诚看向陈光蕊,试探着问,「要不—-明天想法子,装作不经意,把那金击子的事儿漏给他,点他一下?」
陈光蕊缓缓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过了今夜,他那点被馋虫勾起来的贼心贼胆,被这一通惊吓,再加上自己差点暴露的恐惧,会消失得乾乾净净。他绝不敢再去第二次。今夜是唯一的机会。」
袁守诚彻底没了主意,哭丧着脸,「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无功而返,咱们一番心血付诸东流吧?」
陈光蕊沉默着,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两人,一字一句,平静地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主意,「那就帮他一把。我们去把金击子取来,设法送到他手里。」
「啥?」袁守诚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劈叉了,「我们自己去偷金击子,再给送过去?这万一被人抓个正着,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到时候他要是看到金击子反而更怕了,不敢偷了怎麽办?」
陈光蕊的目光透过窗户,「等他拿到金击子,那就是箭在弦上,到时候他偷不偷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他说完,不再犹豫,转身便向门外快步走去。动作乾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