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师徒大战(2 / 2)

状元郎 三戒大师 3761 字 29天前

怎麽大明一解放思想,就他麽崩溃了呢?

再说阳明心学可不光『心外无物』『心定万物』,还有『知行合一』『事上磨练』呢!怎麽不见那些所谓的王门后学,像阳明先生一样一生任劳任怨,建功立业呢?

其实根本原因是大明的士大夫病了,长期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让他们成了巨婴。

巨婴嘛,自然拈轻怕重,厌恶承担责任,所以才会把王学片面化丶极端化,只袖手清谈,空谈心性……

大明需要的是给士大夫换血,在血与火中彻底清洗这群自私自利丶目光短浅的虫豸!而不是靠什麽神奇的理论,就能让国家焕发新生。

而且心学对旧秩序的冲击无与伦比,其实是十分宝贵的一股力量,所以苏录从没想过要扼杀它,而是希望能够尽己所能,帮老师改造它,降低它的消极影响,甚至催生出一些进步的新生力量……

眼下,苏录已经打消了王守仁『心外无物』的禅宗理念,王老师应该不会再产生『心定万物』的思想。

下一步就要设法避免他割裂『心』与『理』,彻底走向主观唯心了……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对手是一千年来最伟大的头脑,苏录虽然有挂,却依然必须要殚精竭虑,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能不能影响接下来一百年国人的思想,就看这一场了!

~~

三天之后,苏录同样披头散发,破关而出!

「怎麽,你也想通了?」王守仁正在跟苏泰商量盖砖房的事儿,看到苏录老神在在的样子,便笑问道。

「是的!」苏录便朗声道:

「老师觉得程朱那套不对劲——『格物致知』求的是物理,『正心诚意』正的是心意,两者怕是存在严重的脱节,甚至没什麽关系?」

「没错。」王守仁点点头,问道:「你苦思后的答案是?」

「学生斗胆以为,老师即对又不对。」苏录沉声道。

「对在哪里?」王守仁问道。

「格物致知格的是物理,诚心正意正的是人心丶是思想,两者确实有云泥之别。」苏录便侃侃答道:

「在学生看来,物是客体,心是主体。『物理』是客体的规律,『心意』是主体的标尺。两者来源丶用处都截然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说着他随手拔起一根长长的香茅叶子,举例道:「比如这叶子的『物理』,是它春生秋落的生长规律,是遇霜会枯的属性,得靠观察丶记录丶试种才能摸清——这是『格物致知』要求的,是『人对物的认知』。」

顿一下,他接着道:「而『心意』呢,是你见这香茅叶子,想着『有了它就不用被蚊虫叮咬』的念头,是『希望百姓都可以免于瘴疟』的道德意愿——这是『正心诚意』要正的,是『人对自己的要求』。」

「说得好!」王守仁赞道:「人对物的认知,人对自己的要求,正是格物和正心的区别呀!」

「所以,物理在物身上藏着,得靠『动手查』才能得;心意在心里住着,得靠『向内省』才能明——程朱错就错在,觉得『查完物理,心意自会正』,可就算你摸清了叶子的生长规律,要是没『想帮百姓』的心意,最多当个花匠,成不了『正心』的圣贤——这不就是老师说的『二者非一回事』吗?」

王守仁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那我又错在哪里呢?」

「错在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割裂了格物致知与诚心正意之间的联系。」苏录便毫不客气道:

「物与心,主体与客体确实是两码事,但正心意绝对不能只『向内求』——光靠内省,你只能生出『要帮百姓』的念头,但『百姓缺什麽,怎麽帮才管用』,这些靠空想是想不出来的,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愚昧好心办坏事!」

「嗯。」王守仁赞同地点点头道:「欲想做好事,确实一需要良知,二需要知识。」

「知识哪里来?还是需要格物才能知道啊!」苏录便沉声道:

「就像这香茅,您若没先格出『它的味道能驱蚊』的物理,就算心里再想帮山民避蚊虫,也只能空着急。」

「而且,错误的知识只能导致错误的认知。比如原先人们都以为虹是『淫征』……郑玄说它是『夫妇过礼』『淫奔之女』的徵兆,朱子更说它是『阴阳不当交而交』的『天地淫气』,老师从前见着虹,会不会也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王守仁点头道:「幼时读注疏,确是这麽想的——见着虹便觉是天地示警,心里总绷着根『要避邪祟』的弦。」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现在知道了,这算不得『正心意』,倒像是愚夫愚妇的妄念了。」

「这就是错在知识根基歪了啊!」苏录语气恳切道:「先生看,一旦知道了虹是自然现象,再看到彩虹,心里便不会有『避邪祟』的妄念,反倒会想『这雨后天晴的景致真美啊』——这时候的心意,才是正的,因为它建在『知物之真』的根基上!」

「没错,正心意非得建立在正确的知识上才行!」王守仁赞同地点点头,又道:「那如何知道知识是对还是错呢?」

师徒俩便异口同声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