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尤幕友点点头,转移他的注意力道:「而且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考虑知州出缺的问题!」
「嗯,这才是我急着找你回来的原因。」卢知县点点头,坐直身子,沉声问道:「你说,老父台真的要辞官吗?」
「都到这份上了,肯定来真的呀。他不辞官不成哗众取宠了吗?很难下得来这个台呀。」尤幕友道。
「那他走了之后呢?谁来接班。」卢知县闷声问道。
「三种可能,要麽同知大人升任,但希望不大,要麽上面另外派人。」尤幕友道:「要麽从下属知县里提一个。」
「你这是废话,一共不就这三种可能吗?」卢知县没好气道:「就直说吧,我有没有戏?」
「东翁当然有戏!」尤幕友斩钉截铁道:「你去岁考核卓异,全省第一。靠着注音符号,省里也都知道大老爷的名号了,如果有人替你说几句话,大老爷接任知州便可水到渠成!」
「该拜哪座庙呢?」卢知县摸着下巴,低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尤幕友笑道:「东翁前几天还跟着他去巡河来着。」
「黄兵宪!」卢知县轻声道。
「没错,黄兵宪不是一般的人物,只要东翁能说动他,这事儿就有七成把握。」尤幕友道。
「黄兵宪这人不好搞,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卢知县有些发愁道:「得他觉得应该推我当知州,他才会帮这个忙。不然我就是送他座金山也没用。」
「黄兵宪不收礼,说明他上进心强,不愿意被这些人情世故羁绊住。」尤幕友笑道:「那就从他的事业上着手,给他个不得不推东翁一把的理由!」
「那就是赤水河工了。」卢知县道:「黄兵宪已经把自己的前途,押在了这条河上,但困难也比他想像的大多了,现在谁要是能帮他把河修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的。」
「那就给他这个承诺!」尤幕友沉声道。
「可万一要是搞砸了,他完蛋之前肯定会先干掉我的。」卢知县苦着脸道:「而且更大的可能是,他不过换个地方当官,但我完蛋是一定的。」
「那就看东翁,想当知州的心情多强烈了!」尤幕友断然道:「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还是安于现状,继续当你的知县,全看东翁自己的选择了!」
「这还用问?我当然想放手一搏了!」卢知县一捶桌子道:「管他娘的是不是饮鸩止渴,先了了这个心愿再说!」
「这就对了。」尤幕友点头道:「东翁就是不当这个知州,该你担的一样跑不了,那干嘛不名实相符呢?万一要是搞定了,还能名垂青史!」
「你说得对,就河工局那帮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正经干事儿的,黄兵宪只能指望我!」卢知县重重点头道:「这个知州我要定了!」
「好,东翁有这个心气,这个知州就非你莫属了!」尤幕友重重点头道。
「嗯,我这两天就去趟泸州!」卢知县下定决心后,进入了战斗状态。就像当年决定推广注音符号时一样……
「还有,现在最要紧的是全县平安,这时候出点乱子就没戏了。」尤幕友提醒他道:
「弘之在信里提到的事,还是办了吧?不能让那一百多个教书先生,真一起来县里讨薪呀!」
「嗯,这个节骨眼上稳定压倒一切。」卢知县点点头,终于松口道:「明天把海瀚叫来,先拨给他一千两银子,稳住那帮冬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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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瀚回家郁闷了一宿,连跟媳妇传宗接代的大事都没兴致了。
「咋,又不想生儿子了?」他媳妇谢氏就不高兴了。
「唉,还生儿子呢?明天我又得给人当孙子了。」海瀚翻过身去,背对着谢氏道:「反正这麽多年都没生出来,不差这一回了。」
「下回你想我还不伺候了!」谢氏哼一声,也背对着他。
果不其然,天不亮就有人来敲海家的门,讨薪的先生成群结队进来,坐了满满一堂屋。
「海教谕,咱们可是说好了,等你回来就发薪的。」众位先生围着海瀚道:「我们昨天就知道你回来,今天才上门,够给面子了吧?」
「给给给。」海瀚无奈道:「奈何上头又向县里摊派,大老爷一时也周转不过来,还请诸位再宽限几日。」
「不行!我们已经宽限了几个月了?」先生们的忍耐到了极限,七嘴八舌道:
「家里的娃娃都快饿死了,海教谕你也是当爹的,将心比心啊!」
「我还没当爹,承你吉言。」海瀚道。
「不管怎麽说,今天你要不给我们发钱,我们就去县衙击鼓,跟大老爷讨个说法!」众位先生红着眼,彻底豁出去了。
「县里不给解决,我们就去州里!州里不给解决,我们就去省里!」
「好!我带你们去县衙!」海瀚也不想再受夹板气了,一挥手道:「谁不来谁是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