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三月十四,张居正等人就受命成为殿试读卷官。
说是读卷官,实际上内阁四人(李春芳、高拱、张居正、殷士儋)是不负责读卷的,而是由另外十位读卷官负责十份优秀答卷的读卷工作。
一甲三人以及二甲的前七名就从这十份答卷里面选出来。
所以张居正的二甲第八,是个略有些尴尬的排名。
这代表他在剩下三百份答卷中排在第一位,名次没法更靠前只是因为他没有入选御前读卷的那十份优秀答卷而已。
张居正对此一直颇为遗憾,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能拿个状元了却自己的心愿,为此还曾在考前为了孩子去找考官聊天。
混过官场的都知道,这地方是最讲关系的,没有打点好关系往往寸步难行。
可惜的是张居正显然没找对人,那些人大多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张居正的请托,为此他们的传记或者墓志铭上基本都多了这么一句话:不畏权相,惨遭排挤。
像张瀚这个被万历皇帝罢官的吏部尚书,回到家后不敢骂万历皇帝,还曾奋笔疾书写起了回忆录。
专门往里面穿插了张江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桩黑料。
其中就包括张居正跟他埋怨张四维怎么不给他儿子一甲。
首辅或阁臣给儿子一甲这种事并不鲜见,弘治时期谢迁的儿子谢丕是探花(当时谢迁甚至是读卷官,但因为儿子已经过继给兄弟所以不用避嫌),正德时期杨廷和的儿子杨慎是状元。
张居正更不必说,儿子里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这种风气一直持续到申时行和王锡爵当首辅那会儿。
当时言官和阁臣的矛盾愈演愈烈,清流们持之以恒地攻击阁臣,其中就包括大臣子弟整天拿到好名次这件事。
当时王锡爵儿子拿了顺天府第一,也就是南直隶解元,言官马上上书开骂,说这事儿有蹊跷,怎么总是你们大官的儿子拿第一?!
王锡爵的儿子王衡为了避瓜田李下之嫌,硬是等王锡爵辞官归家十余年后才继续去应试,并且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一举考了个榜眼。
既洗刷了王锡爵徇私的嫌疑,又铸就了父子两榜眼的佳话。
顾闲在参加殿试的前一晚扒拉着这些不知是正史还是野史的史料,只感觉王锡爵在夺情风波中会强烈反对张居正夺情也很正常。
毕竟他为了证明自己儿子的成绩没有猫腻,可以让儿子拖个十来年再去考。
这就是家底殷实给的底气吗?
令人羡慕!
顾闲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进入香甜的梦乡。
翌日一早,会试榜上有名的人便都云集宫门外,等着在宫门开启时入内参加殿试。
在场的大多都是第一次进皇宫,难免有些忐忑。
顾闲虽到过许多次宫门外,却也没进过宫,对于这次皇宫一日游也颇为期待。
甭管考成什么样,他也是进过皇宫的人了
下次他想去英国,听说英国已经批量生产预防天花的牛痘疫苗,这个他们也很需要。
他想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恨自己只有一个脑袋!
顾闲当时听得似懂非懂,既不知那细菌是什么玩意,也不知那青霉素又是什么东西,更不知晓牛痘治疗天花又是怎么个治法。
不过对汤飞凡的远大志向,他是非常认同的,卖力地鼓吹汤飞凡去把先进的东西全学回来。
到时候他肯定也学成出师了,一准给他做顿好吃的,犒劳他为国偷师的伟大理想!
汤飞凡被他说得噎住了,给了他一记爆栗:“能学会就是我的本事……科研人的事,能算是偷吗?他们若不想别人学了去大可不教,哪有教了不给别人带回国的道理……”
可惜说好的那顿饭到底没吃上。
也不知道最后汤飞凡学成归来没有。
顾闲正想着那些早已远去的回忆,忽听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去,原来是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们扛着试桌来到殿前。
今天天气颇佳,不用转移到两庑考试,直接在空旷的广场里面摆上三百张桌子就可以答题了。
殿试不允许自带火烛和食物,到了饭点自然会有人来送一碗热汤和两个馒头。
皇帝一般像刚才那样露一下脸就走了,剩下的都是礼部官员以及巡考官们在负责维持考场秩序。
顾闲按照自己的会试名次落座,很快拿到了殿试的考卷。
他坐在前排,看不到别人的答题情况,所以扫了一遍题目后便开始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