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图书馆做作业,除夕夜没有地方过年,赵斌就去许嘉辰家楼下放烟花。
后来,他们考上了不同市高中,再后来,他们考上了不同省的大学,天南地北,各自奔忙。
工作三年后,赵斌回到小学,见到了刚刚给学生上完课的许嘉辰。他和从前没有太大变化,白衬衫,黑框眼镜,依旧带着一股书卷气。
“许嘉辰,好久不见。”
赵斌穿着一件黑色老头背心,手臂上挎着刚脱下的西装,唇角带着他标志性的露着虎牙是笑。
然后整个走马灯慢慢破碎,纷飞的纸屑也化作白色蝴蝶,最终消散在风中。
夏天的蝉鸣,在少年并行的脚步中,唱了一年又一年。
宋怀晏手中红线隐去,沈谕跟随他离开娑婆境,诸事堂内,已没有赵斌的魂魄,只余香案上袅袅的白烟未散尽。
宋怀晏在一张黄纸符上写上赵斌的名字,又将纸符燃尽,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沈谕,解释道:“欢送仪式。”
沈谕看了看内堂四周放着的各式纸扎,走到一盏纸做的走马灯前停下。
“灯照南柯梦一场,浮生幻境半晌欢。”宋怀晏跟着往前,拿起走马灯轻轻拨动几下,灯便转了起来,“这个走马灯叫做‘照南柯’,在娑婆境,以此灯为媒,铜钱为引,便能为亡者织一场只属于他们的梦。”
“为什么,给他造这样的梦?”
沈谕今日问了许多问题,宋怀晏知无不言,几乎毫无保留。
“我依稀记得,赵斌父母早逝,被爷爷带大,三四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很好,年年奥数拿奖,但后来因为发高烧没有及时就医,虽然没有变成傻子,但记忆衰退,从前所学也忘了大半,他留级了两年,最终在他爷爷过世后,放弃了学业。”
宋怀晏说到这,微微顿了下,有些感慨。
“所以,在看到许嘉辰要轻生的时候,他多少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造梦,解执,然后呢?”沈谕追问,声音低沉如古井中的回音。
“他的魂魄在世间徘徊太久,替他解开执念,他便能放下尘世的种种,轮回往生。”宋怀晏语气温和,声如春水。
沈谕闻言,却只是看着他,青灰色的眼眸中沉如深海,他缓缓靠近,与他目光相对,问:“那你呢?”
“你有没有入轮回?”
第10章 宋爱国
宋怀晏心头一跳,眼睫也跟着颤动了下,如同被风吹动的落叶。
他按下难言的情绪,轻描淡写道:“我好端端在这。”
“可师兄死了。”沈谕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你是谁?”
他的神色没有异常,可宋怀晏觉得他状况不对。现在还是白天,难道又犯病了?或是在娑婆境太久,魂魄受了影响?
宋怀晏正想去查看沈谕的情况,却听院中传来细微的声响,沈谕反应极快,已先他一步往外,他快步跟上前,就见院墙上趴着一个人,两手扒拉着墙,一只脚正往里探。
沈谕正要出手,宋怀晏忙抓住他的手阻拦,同时朝墙那边低喝:“宋爱国!”
那人闻言一哆嗦,“啪”地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他艰难地爬起来,摸着自己摔疼了的下巴,骂骂咧咧:“都说了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你鬼鬼祟祟爬墙做什么?”宋怀晏无语。
“我看你不在两不宜,就来找你啊!谁让你前后都锁了门!”被叫“宋爱国”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不算高,五官秀气却不文弱,一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中带着一股这个年纪少年的那种纯天然的清澈愚蠢。
宋怀晏这才想起,因为要替赵斌解执,他在诸事堂的前后门上都落锁并加了封印。
“还有,你自己平时不也老翻墙吗?”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是愤愤不平,一抬头看到宋怀晏身后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