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深锁,脱口而问:“沈无疾?你何时出宫了?”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我没出去。”江策川迅速回答,眼中也带着未褪的惊异,“就在这宫里碰见的。”
“他?”江临舟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即追问,语速快得惊人,“他如何能入宫?”
江策川连忙解释:“他说他有个弟子在太医院,是那弟子带他进来的。”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消息:“他说想见你,但是主子你当时不在,他就托我转告你说’贺兰慈与带刀皆平安无事‘。”
江临舟觉得还能再碰上沈无疾已经是不易了,而沈无疾又给他带来了好友贺兰慈他们的消息。
“他人现在在哪里?!”江临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江策川回答道:“应该是出宫去了”
毕竟当时沈无疾急急忙忙的,跟火烧屁股一样。
话音刚落,江临舟已转身大步向外:“备马!立刻随我出宫!”
夜色如泼墨,城郊官道上风依旧很大。江临舟不顾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策马疾驰。好在沈无疾年事已高,脚程不快,江临舟身边的人很快便锁定了他归途的去向。
马匹在一处寥落的驿站岔道口被勒停,皎洁的月色下,江临舟高踞马上,眼神如炬地盯着着前方那个缓慢行进的身影。
就在前方几步,穿着布袍的身影似乎听到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拐角处停驻,带着几分迟暮的佝偻,缓缓转过身来,抬起头。
四目骤然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
沈无疾见马背上的人身姿颀长挺拔,早已脱去了少年稚气,俨然一位清瘦俊美的男人。然而那削瘦的面颊,眼窝下无法掩盖的淡淡青色,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都无声诉说着他经受了怎样的苦难才得以长大的。
沈无疾仰望着他,胸腔里猝不及防地泛起一阵酸楚。夜色模糊了他苍老的面庞轮廓,唯有眼中那剧烈翻滚的复杂情绪异常清晰——有欣慰,有沧桑,有深深的憾恨。
他每次都说不想干扰因果,却每次都卷在因果里,他是人,有血有肉,从他捡起沈完那一刻开始,他就要承受所有的果。
沈完已经是他毕生的遗憾,而眼前这个与沈完如此相似并且流淌着沈完骨血的孩子,竟也成了他心上一道刻骨的伤痕。
江临舟的视线紧紧盯着沈无疾,一股汹涌的热意瞬间冲上眼眶,酸涩无比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他应该喊沈无疾一句外公。
然而,当那声呼唤真正冲破喉咙时,却还是那三个字:
“沈无疾!”
那一声呼唤,带着沙哑,清晰有力,却又充满了连江临舟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长久地回荡在昏暗的驿站岔道口。
“我没聋!”沈无疾跳了跳脚,像是老鸡仔一样。然后接着对着江策川骂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家住哪里吗,明天再找我不行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无疾盯着江策川,江临舟也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