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苏杭常松之地,承担了朝廷三分之一的田赋。我们辛辛苦苦耕种的稻米,循律遵法缴纳的赋税,却供养了一群白眼狼!」
「没错!我们东南赋税繁重,天下第一!
没有东南百姓辛勤劳作,缴纳田赋,京师百官,还有九边的丘八们吃什麽?
屎都没得吃!
喂饱了这些北人,现在却跑来欺负我们!
这皇粮田赋,我们不缴了!」
土绅们都兴奋起来。
对啊!
朝廷每年要从江南调运四百万石漕粮北上,养活京师和九边百万官吏和兵卒。
江南不缴粮,一下子捏住了皇上和朝廷的命脉,
「除非答应我们的条件,诛杀堵胤锡丶沈有容丶贺虎臣丶阎应元等疗贼,首级传东南,再把棉纺厂拆分,赔偿给地方,废除市舶局乱政..:
否则的话我们一粒粮食都不缴了!」
「说得对!」
「说得好!」
「我们写万民请愿书,不诛奸贼,誓不纳粮!」
「好,马上写,我就让家人族人们签字画押,叫我府上的佃户们也签字,敢不签,明年就不租田地给他们,饿死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没错,我们要叫十万,上百万百姓签字画押,叫深居后宫,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知道什麽叫民意如潮!」
高攀龙看着兴奋地满脸通红,奔走相告,挥毫写万民书的士绅们,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可是气氛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出言劝阻,有可能会被打黑拳的。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位致仕侍郎挥舞着一封信,激动地大喊道。
众人被他歇斯底里的喊声震住了,院子里暂时寂静。
「杨大洪在西安上疏,弹劾制置司西北局,陕甘巡抚王家桢,延绥宁夏巡抚洪承畴,巧取豪夺丶鱼肉百姓,苛政害民丶祸乱地方..:
要求皇上罢乱政有司制置司,诛杀奸臣贼子王家桢丶洪承畴等人,废除一干祸国殃民的乱政.」
寂静了几息,院子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杨大洪不愧是一身浩然正气的铮铮铁骨,大明第一净臣!」
「天下正道不孤!
有杨大洪在西安点起除恶铲奸的第一把火,与我们的正义之举遥相呼应!
天下正道之士,团结一心,定要诛杀奸臣贼子,拨乱反正,澄清朝纲!」
徐成儒等人围着高攀龙,出声奉承赞许。
「杨大洪不愧是景逸公的高徒,东林党的干臣。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天下表率!」
高攀龙听完杨涟从西安寄来的上疏抄件,既欣慰又激动。
好啊!
一身铁骨的杨涟率先上疏,必定会天下震惊。江南这边上疏和上呈万民请愿书,定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席卷朝堂,迫使皇上收回乱命,废除苛政,恢复祖制...
「杨大洪慨然上疏,左共之就在左近,定会遥相策应。谁有收到左共之的书信?
高攀龙连问几位与左光斗亲近的士绅,都说没有收到。
「景逸公,会不会是天启四年阮大铖魏大中争吏部给事中一事,左共之记恨在心?」
高攀龙瞪了徐成儒一眼,连连摇头。
「左共之不是这等小肚鸡肠之人。他光明磊落,正气凛然,面对凶嚣熏天的魏阉,都敢舍命弹劾。
现在遇到这等彰天理丶扬公道的正义之举,定会踊跃向前。
肯定是他的书信要从偏远延安寄出来,需要多费些时日..
杨大洪丶左共之是天启五年勇斗魏阉丶天下倾慕的蓝田双璧。这一次危急之际,他俩再一次携手而出,定会引得天下无数士子相从,届时声势震天,定能成事!」
徐成儒和其他几位带头的士绅对视一眼,心里生起酸意。
你的得意弟子一个顶我们几十个呗,他俩双璧携手,我们就是衬托的绿叶了呗。
行,就让杨涟和左光斗继续冲锋在前,当两个先登陷阵。
说不好再进一趟诏狱,青史留名,声望更上一层楼,
要是被杖死或死在狱中,那就更好,他俩流芳百世,你教徒有方,我们就哀兵必胜!
三赢!
数十为士绅聚集在徐府院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院子外面,徐成光的心腹甲和心腹丁凑在一处茶馆里,窃窃密议。
「老十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徐成光这些年仗势欺人,得罪了太多人。我稍微一提,响应者如云。有族人,有佃户,还有附近四里八乡的乡亲们..:」
「什麽时候动手?」
「今晚!」
「事情稳妥吗?」
「保证稳妥。」心腹丁左右看了看,凑到心腹甲的耳边,轻声细语,声音缥缈不定,很难听到。
「派了人混在其中...都是训练好手,比那些地痞要强得多..:」
是夜三更,心腹甲和心腹丁站在徐府后门正对着的巷子里,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
风高月黑夜,放火杀人天!
心腹丁对着后面,嘀嘀地叫了两声,旁边两条巷子里的黑暗突然变淡了,上百人影摇摇晃晃,
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向徐府后门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