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青石广场上骤然安静。
王观广袖一挥,两名家丁立刻抬着个抽搐不止的老妇挤到台前。
老妇四肢痉挛,嘴角白沫顺着皱纹流到衣领。
「马郎中既擅急症。」王观似笑非笑,「不妨先诊此癔症?」
话音刚落,老妇突然剧烈翻滚,差点撞翻药童捧着的银针匣子。
马天在老妇身前蹲下,嗅了嗅鼻子。
老妇耳后残留的茉莉胭脂混着汗味钻入鼻腔,发间还沾着戏班子常用的头油。
他冷冷一笑,扯开嗓门:「了不得!此乃吊死鬼附体!」
惊得围观人群倒吸凉气。
「胡说八道!」王观拍案而起。
却见马天已点燃三棱艾柱,青烟笔直如剑:「百会穴灸透,恶鬼自消!」
艾火距头皮三寸时,老妇眼皮狂跳。
待灼热逼至发根,她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捂着脑袋连退七八步:「烫死老身了!」
怪叫着,连蹦带跳。
「你这癔症。」马天转着艾柱咧嘴一笑,「来得比城南说书人翻篇儿还快啊?」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几个药童笑得直揉肚子。
王观面皮由白转青,正要发作,忽听得「咔」的一声。
戴思恭一拍桌子,老人银发无风自动:「王郎中可知,假病占诊位,真患者便少一分生机?」
太医院院使的目光如晒药刀刮过王氏父子:「若再拿百姓性命当儿戏,老夫禀报陛下。」
王望连忙道:「戴大人言重了,犬子只是让大家轻松一下。」
王观整了整衣领,冷笑:「方才不过试试马郎中的本事。此次义诊事关重大,总不能什麽阿猫阿狗都来滥竽充数吧?万一害了百姓性命呢?」
马天目光冷冷:「你特麽还费什麽话?后面排队的肠痈患者都快疼昏了!」
王观击掌三声。
四个轿夫抬着顶青绸小轿穿过人群,轿帘垂落的竹片碰撞声里,一只系着红绳的手腕从缝隙伸出。
王观高喝:「此乃御史夫人,请悬丝诊脉!「
马天两指搭上丝线,指腹立刻传来沉弦有力的震颤。
这分明是酗酒男子的脉象!他佯装闭目沉吟,突然翻腕甩出三寸银针。
寒光破空声中,竹帘「哗啦「倒塌,露出个歪嘴斜眼的泼皮,正捂着曲池穴嗷嗷直叫。
「御史夫人好大的喉结啊!「马天一脚踩住泼皮衣摆,「王公子找托儿也不挑个像样的?「
王观「噔噔」后退两步,腰间玉带钩撞在药柜上。
他脸色由青转白,终于发现自己小看马天了。
那泼皮正是他常去的赌坊看场,昨夜还收了他十两银子。
原本,他以为今天轻松打发马天,没想到连连受挫。
「辨脉如神!「戴思恭起身,老院使眼中精光暴涨,「老夫行医六十载,悬丝辨男女者不过三五人!三日后太医院考校,你来吧,通过后可入太医院。」
王望大惊,扑上来拽住老人衣袖:「院使三思!这野郎中身份不明,岂能进太医院?」
戴思恭甩袖震开王望,指着满地狼藉冷笑:「王太医教的好儿子!拿赌棍冒充命妇,用艾灸戏耍病患,今日之事,老夫必当具本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