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纷纷行礼:「臣等遵旨。」
走出毓庆宫,众人一言不发,但有人脸上已经藏不住笑意。
户部尚书马齐,这回全程当了个背景板,一句话没说。
但一出宫门,他就差点笑出声,赶紧用袖子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太子这步棋真是臭到家了!
马齐心里高兴得像是放起了烟花,嘴角疯狂上扬,硬是靠着多年的官场修炼才把笑声给控制住了。
辩天大会?他是不是看说书的看多了!
他是想洗白泰山地震是上天警示的说法?
他也不想想,跟钦天监那帮老学究辩论天文,他能赢吗?
你这不是明摆着业馀选手挑战专业人士嘛!
太子这是急眼了!
想着自己监国时间所剩无几,想赶紧把泰山地震这事跟自己撇清关系。
可他不知道,有些事就像墨水点子,越描越黑啊!
马齐美滋滋地刚回到家,就看见了揆叙。
俩人都是八皇子阵营的铁杆,关系铁得很。
「尚书大人,听说太子要开辩天大会?真的假的?」一见面揆叙就急切地问。
马齐点头:「没错儿,还要所有在京七品以上官员都参加。」
「尚书大人,这是好机会啊!」
「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多查点史料,绝不能给那位翻盘的机会。」
揆叙激动得手都在抖:「只有让他坐实了获罪于天」的罪名,皇上才能名正言顺地废了他。」
看着热血上头的揆叙,马齐老神在在地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说:「揆叙大人,这事咱们不用急。」
「想让他下台丶废除官绅一体纳税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咱们何必冲在前头当炮灰?这次就稳坐钓鱼台看好戏就行了。」
揆叙一向信任马齐,但还是有点不安:「尚书大人,机会难得,我怕那些人水平不够,白白浪费了良机啊。」
马齐深深看了揆叙一眼:「揆叙大人,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张玉书和陈廷敬他们的学问吗?」
「哪个不是两榜进士丶学问大家?这种辩天大会,他们肯定早有准备。」
「咱们看戏就行。」
见揆叙还想再争辩,马齐凑近低声道:「再说了,咱们的目标是帮八爷上位,不是当辩手,去跟人辩论。」
「要是这次冲太猛,容易成靶子,关键时刻咱们还怎麽发言?皇上会怎麽看咱们?」
「皇上最反感结党营私,这道理你懂吧?」
马齐这番话让揆叙冷静下来,抱拳道:「马齐大人,下官明白了。」
送走揆叙,马齐直摇头:
这种愣头青还想参加辩天大会?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学问!
他爹要是亲自出马肯定没问题,但他爹纳兰明珠这个老狐狸,他会舍得轻易下场吗?
回到书房,马齐喝了口茶,开始琢磨辩天大会的事。
在他看来,太子赢的可能性很小,怎麽揣摩都像是自寻死路,可这事偏偏是太子自己提出来的。
太子这是真急了啊!
人一急就容易犯错,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心一乱,则方寸失据,使出昏招,下出臭棋。
但想到太子平日里一向沉稳的表现,马齐心里又犯起嘀咕:
太子真的只是慌不择路了吗?
这该不会是请君入瓮吧?
事实上,不只马齐怀疑,张英府上也在讨论这事。
本来该在书房备考明年会试的张廷玉,此时也在父亲书房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父亲,我翻遍了典籍,泰山地震基本上都被认为是上天对朝廷的警示。太子这次开辩天大会,翻盘的可能性不大。」
张廷玉沉稳地说:「但儿子实在想不通,太子为什麽要自掘坟墓呢?」
张英慢悠悠地喝着茶:「太子现在压力应该很伶。」
「杨奉谷在御门听政时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他的死,还有太子之前强势贬谪官员的事,已经是众叛亲离,世面楚歌了。」
「这种情况下,太子想通过辩天伶会,把上天之怒」的说法和自己撇清关系。」
「「获罪于天」,这可是废太子的绝佳理由啊!」
说到这甘,张英语气唏嘘:「这种事,乍谁身上都得急。」
「毕竟关系到储位稳不稳。」
「你要记住,以后每临伶事都要平心静气,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慌慌张张没好处!」
「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张廷玉恭敬地说:「父亲放心,甘子明白。」
「只是————太子有点可惜了。」
张英瞥了儿子一眼,没有接话。
他心知肚明甘子在惋惜什麽,但太子与他辩,终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