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子弹没打来,是因为有人在替我们挡子弹;再奔走三分钟!(1 / 2)

惨白的太阳像一枚被钉死在灰蒙蒙天幕上的旧硬币,毫无热气地悬在中天。光线是冷的,照得天地间一片萧索,万物都失了颜色,只剩下黑白灰的单调轮廓。风雪虽暂时歇了,但彻骨的寒意反而更加刺人,彷佛空气本身都已冻成脆硬的琉璃。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苍白背景下,一支漫长而沉默的队伍,正像一道缓慢蠕动的黑色伤口,艰难地跋涉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

如果可以从高处向下窥望,可以清晰的发现,这支队伍早已失去了任何阵型。人们三三两两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

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衣衫褴褛,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还都带着伤!!!

他们身上那破旧的棉袄,像是被树枝岩石刮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发黑板结的棉絮,但更骇人的,是他们的伤口,也都暴露在冰天雪地中,他们的伤口因为没时间包扎,流出的血都被那黑色的棉絮吸干了,伤口和黑棉絮冻在了一起。

队伍里的许多人,甚至连一双完整的鞋都没有,用破布条胡乱包裹着冻得乌紫肿胀的双脚,每走一步,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模糊的丶带着暗红痕迹的脚印。

队伍拉得很长,蜿蜒曲折,像一条垂死的巨蟒,在雪原上拖出痛苦的痕迹。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丶脚踩积雪的咯吱声丶以及伤者偶尔抑制不住的呻吟,混合着北风的呜咽,构成这死寂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疲惫和寒冷抽干了人们最後一丝力气,他们眼神空洞,面容麻木,只是凭着本能,跟随着前方那个摇晃的身影,向着渺茫的西北方向,机械地移动。

队伍中段,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矿工猛地一个趔趄,乾瘦的身体像片枯叶般向前栽去。他的一条腿似乎早已冻僵,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眼看就要扑倒在雪地里,旁边一个穿着不合身破棉袄丶脸上还带着几分学生气的青年猛地伸手,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

“大爷!撑住!再撑一撑!”

青年的声音嘶哑,嘴唇冻裂了好几道血口子,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挂在他的眉睫上。他自己也走得摇摇晃晃,却死死架住老人几乎轻飘飘的身体。

“快了,就快到了!马上就有地方歇脚了!马上了,只要撑到火车站,我们就能活!”

他说的这些话,明明安慰老人,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不远处,一个妇人踉跄着摔倒,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小包裹滚落在地,露出半块冻得硬邦邦的丶掺着麸皮的饼子。她挣扎着想去捡,试了几次却没能爬起来。一个缺了半只耳朵丶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默默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半块饼子,塞回她手里,然後一言不发地,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搀扶起来,继续前行。那妇人眼神涣散,任由他拖着,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谁也听不清的字句。

更後面些,两个内测玩家正合力架着一个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矿工。那矿工腹部受了重伤,简单的包扎根本无法止住缓慢渗出的血液,在严寒中冻成暗红色的冰壳。

其中一个青年模样的玩家自己的小腿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每迈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咬紧牙关,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那条好腿上,和同伴一起,艰难地拖着伤员前行。

“兄弟,挺住……千万别睡……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不要睡,睡了会醒不过来,不能哭,哭了眼泪会冻住……”

他喘着粗气,对着昏迷的矿工低语,也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左臂衣袖已被凝固的鲜血浸透丶冻得硬邦邦的青年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身後这支濒临极限的队伍。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混合着血污丶煤灰和汗渍的冰壳,只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疲惫而深陷,却依旧亮得骇人,像两口燃着馀烬的枯井。

目光所及,是无数张写满痛苦与茫然的脸,是无数双在深雪中艰难跋涉的丶几乎失去知觉的脚。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瘦削丶但浑身布满更多陈旧伤疤的中年人,步履蹒跚地走到他身边。中年人脸上新添了几道冻裂的口子,嘴唇乾裂得翻起白皮,呼出的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大神……”

中年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和疲惫!

“不能再这麽走了……太阳,眼看就又要往西头坠了。”

他抬手指了指天际那轮毫无暖意的白日,它确实已微微偏西,光线变得更加倾斜丶惨淡。

“从昨天夜里起义爆发,冲出矿区,到现在,矿区的老乡们……还有那些内测玩家,那些从百年後,来到此地的同志们,已经连着拼杀丶逃命,跋涉了快整整一天一夜了!水米没打牙,身上又都带着伤……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再这样下去,累都要累死了,你回头看看他们……”

他声音发颤,指向身後!

“好多人都快不行了,完全是靠一口气吊着。就算是……就算百年後,真正的军人,陆军也好,特种兵也好,我也不相信他们能经得住这种折腾……这不是普通的跋涉,这是在东北,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林海雪原……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了,队伍里还有孩子!要不……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哪怕只歇一刻钟,让大家喘口气,烧点热水……”

可他的话音未落!

那个瘦削的青年,已经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灼人的光芒,像是两点寒星在冰原上炸裂。

“不行!”

“不能停!一刻也不能歇!”

青年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撕裂!

“戴刚!”

“你当我们现在是在从谁的手上求生!”

“你觉得那群鬼子,那群关东军,是什麽样的部队?”

“我告诉你……”

“他们是精锐……”

“是在当今这个时代的世界上,也排得上名号的陆军部队!”

“苏埃维,和他们打过两仗全部败北,在南部边疆,那些西方国家的援军,也都被他们打的七零八落……”

“你觉得,从他们的手里脱逃,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你之前退出这个世界,去赤红论坛上,应该都看到了吧?!你以为我们为什麽能从矿区冲出来之後,还能在这雪原上“安稳”地跋涉这麽久?是因为关东军突然变蠢了?还是他们的飞机丶坦克丶狼狗忽然都失灵了,找不到我们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左臂的伤口因这激动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行稳住身形,目光死死盯住戴刚。

“不是!是因为你召集来的那些援军!那些和我们一样,从百年後而来的同胞!是他们,全靠他们……他们在帮我们争取时间!他们在阻击那些关东军;他们甚至自己伪装成,从矿区逃难出来的矿工,把那群该死的追兵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引!”

“是他们用命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是,你可以说,他们在这个世界死了,不过是退出登陆,回到百年後那个和平安宁的时代!回到家里去吃汉堡喝可乐!他们不会真的消亡!那那些真正的抗联呢?!”

“他们没有按照约定,出现在我们之前相约好的地点!是为什麽?赵上志将军带领的那些,土生土长在这片黑土地上的抗联战士,到哪里去了?!”

林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到极致的颤抖!

“为什麽接应的队伍还没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